对外汉语教材词汇词性标注问题研究

[摘要] 本文通过对十部对外汉语教材中生词词性标注现状展开分析考察，分析了现行教材进行词性标注的特点和做法，指出教材在词性标注方面存在的问题，如词性标注存在错误、词性标注的依据不明确等问题，讨论了特殊类别词汇的词性标注问题，如离合词、兼类词、属性词等如何标注词性以及词语和语言构式是否需要标注词性。最后提出了建立词性标注体系、优选标注语言符号等词性标注的原则和建议。

[关键词] 对外汉语教材；词汇学习；词性标注

汉语词汇的词性问题一直是语言界研究的热点之一。从20世纪50年展词性问题大讨论至今，词性问题始终备受关注。《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对词语的词性给予标注以后，再次引起了关于词性和词性标注问题的思考。在对外汉语教学领域，特别是教材编写方面，教材对词汇的词性处理和标注也非常重要。

汉语的词性标注存在一定的困难。陆俭明（2004）认为困难有两种成因。一是现代汉语词类的划分本身就是个老大难的问题。词典对这些同类性质的词，标注得不一致，例如把“学术报告”、“物质奖励”的“报告”、“奖励”标为名词，而将“方言调查”、“语法研究”、“文艺批评”里的“调查”、“研究”、“批评”标为动词。二是词典编写者，或者说某个词条词性的具体标注者，由于缺乏必要的现代汉语语法知识，加

之认真思考不够或一时疏忽，以致某些词的词性标注得离了谱。孙德金（2004）认为词性标注的难点之一是在于词与非词的界限有不明之处，难点之二是在于词类研究中存在词有无定类之争。

对于教材的词性的标注，也存在着同样的问题。事实上，汉语教材的词性标注问题也是为教材编写者关注（李晓琪，1997；王弘宇，2001；方清明，2007；干红梅，2010）。教材编写者关注的主要问题，一是词语到底需不需要标注词性，二是某些词语的词性具体应怎样标注。

首先，教材的词语需要标注词性。词汇的词性标注能够补充词汇的重要信息，这也是教材和学习词典中多对词汇的词性进行标注的目的，也是大多数汉语教材的做法。“词典（包括教材的生词表）标注词性，其作用自然是方便使用者掌握词的语法特性，具体说来就是帮助使用者掌握一个词在构造一个句子时的用法，如能充当什么成分，能否带宾语等等，提示的是一个词的主要句法功能信息。”（孙德金，2004）没有词性的概念，一些语法现象和搭配的讲解将存在表述困难。

其次，词性应如何标注，这是对外汉语教材的编写和使用过程中不容回避的，也是本文通过考察要回答的问题。

一、教材词汇词性标注现状及问题

本文考察了几部现行对外汉语教材中对汉语词汇（主要是生词表部分）的词性的标注方法，发现对外汉语教材在词汇词性标注方面有

一些显著特点。

首先，本文考察教材都对词汇的词性进行了标注和说明。本文涵盖的教材基本上包括了不同课型，这些教材都对生词词性进行了标注，说明编者对词性教学的重视和看法有一致性。其次，词性出现位置标注存在一定共性。本文考察的教材，词性往往出现在词汇条目后，位于词汇的汉语拼音的前后（见表1）。最后，词性的标注方法比较单一。词汇多用“名词、动词、形容词”等词性术语进行标注，并在词汇条目中使用“名”、“动”、“形”等缩略形式。少数教材中用英语n.，v.，adj.等缩略形式标注。

此外，教材在词汇的词性标注和处理问题上还存在一些问题，具体包括：

1.词性标注的准确性有待提高。首先是词性的标注错误。例如《参与》第四课生词“自觉”被标注为“动、形”。事实上，“自觉”并不是典型的动词。动词的要求是能加宾语，不能受程度副词“很”的修饰。而“自觉”并不符合这样的条件。此外，其英文释义“conscious；self-disciplined；initiative”也完全未体现“自觉”作为动词的意思。在《新概念汉语》中，助动词“得” 被误标为“副词”。

有一些非兼类词被错误地标注为兼类词。如《新概念汉语》中的“约会”被解释为“yuēhuì动、名（v/n）to make an appointment；an

appointment”。事实上，“约会”既不能加宾语，也不能受程度副词“很”的修饰，因此不能将其确定为兼类词。在《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简称“词汇大纲”）中，“约会”只标注为“名词”。此外，教材为编排方便，常罗列出某一生词的全部词性，如《新概念汉语》中对“学习”的解释是：“xuéxí动、名（v/n）to study/study”，而有些词性当课是不需要学习的。

其次是词性标注和词汇释义或词汇用法不一致。例如，在《新概念汉语》中，“怕”被标注为“动词”。而《新汉语教程》中“怕”被标注为“副词”，但是课文语境是“她总是怕我做错了练习，可是我的练习每次都觉得很正确”，“怕”并非副词。可见，生词表中标注的词性与教材课文中出现的词性完全不一致。

词性标注错误，对学生的词汇学习往往会产生消极影响。李晓琪（1997）指出，“词类标注必须准确。如果词类标得不准确，就会产生相反的作用，甚至会误导学生对该词的使用。因此，准确性是标注词类时第一重要的问题”。

2.词性标注的科学依据有待加强。通过对教材生词词性标注情况的考察分析发现，教材词汇的词性标注，要么过分依照经验，要么直接照搬大纲，词汇标注的科学依据有待进一步论证和加强。例如，《新概念汉语》中对”拉”的解释是“lāto play an instrument with a bow. e.g. Violin，cello”，并未对词性进行标注。“拉”在词汇大纲中等级是“甲级词”，词性是“动词”，本课中“拉小提琴”的“拉”是这一词条比较典型

和常见的用法，不标注词性是不合适的。

词汇大纲是教材编写的重要依据，因此教材编写领域也出现了一些完全照搬词汇大纲的做法。词汇大纲的制定是发展的过程，对词汇大纲应采取批判吸收的态度。

二、复杂词汇和结构的词性标注问题 （一）离合词的词性标注问题

《词汇大纲·修订说明》指出，“不标注词性者”包括“短语333个、离合词319个和常用结构32个”。“对于所谓‘离合词’，一律算‘离’，不标注词性，如‘建交’、‘’、‘推翻’。”（刘英林、宋绍周，2001）在大多数对外汉语教材中，离合词都是不标注词性的。但在《参与》第一课的离合词“出差”被标注为“动词”，这样就难以保证学习者掌握离合词（如“出差”）和其他动词（如“主持”）的区别。如果只标注“出差”是动词，那么可能学习者根本就不能区别“出差”和“主持”的用法差异。

（二）属性词的词性标注问题

教材如果简单地把属性词标注为一般的形容词，很可能对学生的理解和使用产生负面干扰。将“大型”、“业余”等标注为形容词，学生很容易将其当作形容词使用，从而造出“这个学校很大型”、“我的汉语特别业余”等不规范句子。对于属性词，更好的方法不是直接列举

出词性，而是通过一些常用的典型性例证加以说明，帮助学生逐步建立和完善属性词的概念。

（三）兼类词的词性标注问题

有些兼类词的词性分布比较整齐，如“调查、报告、总结”等，因为可以进行汇总讲解。很多时候要避免在一课内穷尽一个词语的全部词性，以减轻学生的记忆负担。另外，还要充分利用兼类词的系统性规律，在逐一讲解之后进行复现和总结。最后在教材中设立专门的兼类词语用法小结，把类似的成组词语放在一起，帮助学生形成系统性记忆，培养留学生对于汉语词类兼顾和活用的概念。

（四）词组的词性标注问题

词组的词性标注标准不统一。词汇大纲提出，词组不应该标注词性。但是在考察的教材中，对词组的处理方式不尽相同。有的教材词组标注词性，有的则未标注。例如“公共汽车”在《实用汉语教程》中被标注为“名词”，而在《新汉语教程》中未进行标注。即使在同一部教材中，有些词组的标注依据也不一致。例如《新概念汉语》对一些词组的标注就缺乏内在一致性（见表2）。

（五）“语”的词性标注问题

对成语和四字格，最常见的做法是将成语标注为【成】，一些四

字格却不标注词性。汉语教材对“语”的处理也不一致。《中级汉语阅读教程》中不但俗语如“九牛二虎之力”不标注词性，所有的四字成语如“忍俊不禁、若无其事、刻骨铭心、了如指掌、家喻户晓、川流不息、十全十美、食不厌精、无独有偶”等也不标注词性。《参与》中四字格的标注比较混乱，有的词语标注是成语（如自得其乐、有备无患、指手画脚、诸如此类、迅雷不及掩耳），有的（如自强自立）则未进行标注。

教材中的“语”是否需要标注词性，怎么标注词性，应有一致的标准。如果标注，还需要对“语”进行详细有序的分类，为词汇标注提供科学依据。

（六）语言构式的词性标注问题

构式是语言材料的有机组成部分，汉语中存在着大量的语言构式，如“越来越……”、“不…不…”、“…分之…”等，根据词汇大纲的说明，构式也属于不标注词性的部分。除非某一个构式尚未从句子中抽象出来，即这个构式出现的句子还是表达具体意义的（如“不干不净”），这时的处理方法可能就要参考成语或是四字格的标注原则和方法。

三、教材词汇词性标注问题的改进建议

分析教材词汇词性标注方面存在的问题和不足，可以更好地指导教材词汇的词性标注实践。

首先，要注重词性、释义和例句之间的配合。除了词性标注本身要力求准确，还要精选例句以反映词的功能，通过文字注释、搭配及例句来展示词的特性。可以说，词性、释义和例证之间协调搭配，这是进行词汇教学的坚实基础。如果词性和释义不符，就是缺乏科学性，而例句不能说明该词的词性，例证和释义就可以说是失败的。

其次，要充分考虑到汉语词汇系统的特点。“一词、一义、一性”的词汇可进行一次性展示和复现说明，而“一词、多义、一性”的情况要分义项讲解，强化相同词性。对于“一词、多义、多性”的词汇，往往需要将其拆分成多个“词—义—性”对应的词项，再引导学生建立不同词项、词义和词性的关联网络。

再次，要建立词性标注和词释的层级体系。汉语词性的本体研究成果、词汇大纲的科学完善、学习词典对词性的科学标注，都可以为汉语教材的词性标注提供现实有益的参考。鉴于对外汉语教材的性质，不应该设计过多、过细和过于复杂的语法条目和系统，避免使用过多的语法术语，因此在词性标注体系的设计上要做到繁简得当、粗细适宜，使之符合学习者需要。

最后，要选择科学的语码符号进行词性标注。现行教材多数使用汉语标注词性，少部分教材使用学生母语标注词性。比如《对韩汉语口语教程》的词汇词性是韩国语标注的，还有不少教材是使用英语的词性系统来标注汉语的词性。事实上，韩国语或英语的词性系统与汉语的并不一致，不存在严格对应的关系，因此可能展示不出汉语词汇

的词性特点，很可能引起学生母语的负迁移。例如汉语可接双宾语的动词，可接单宾语的动词以及不接宾语的光杆动词，并不等同于英语的及物动词和不及物动词。因此，为了保证词性标注的科学性，还应该寻求汉语词性系统与学习者母语规律之间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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