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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之旅作者简介及写作背景

来源:二三娱乐
孤独之旅作者简介及写作背景

作者曹⽂轩,汉族,男,1954年1⽉⽣于江苏省盐城市农村。1974年⼊北京⼤学中⽂系读书,中国作协全国委员会委员,现为北京⼤学中⽂系教授和现当代⽂学博⼠⽣导师。没有明显的资料表明作者的写作背景,该⽂选⾃他的《草房⼦》。这篇⼩说的语⾔也很值得品味。平⽩、朴实,没有过多的⽂采修饰。

《孤独之旅》原⽂

油⿇地家底最厚实的⼀户⼈家,就是杜⼩康家,但它竟在⼀天早上,忽然⼀落千丈,跌落到了另⼀番境地⾥,杜家的独⽣⼦杜⼩康失学了,只好跟着⽗亲去放鸭。

⼩⽊船赶着鸭⼦,不知⾏驶了多久,当杜⼩康回头⼀看,已经不见油⿇地时,他居然对⽗亲说:“我不去放鸭了,我要上岸回家……”他站在船上,向后眺望,除了朦朦胧胧的树烟,就什么也没有了。

杜雍和沉着脸,绝不回头去看⼀眼。他对杜⼩康带着哭腔的请求,置之不理,只是不停地撑着船,将鸭⼦⼀个劲赶向前⽅。鸭群在船前形成⼀个倒置的扇⾯形,奋⼒向前推进,同时,造成了⼀个扇⾯形⽔流。每只鸭⼦本⾝,⼜有着⾃⼰⽤⾝体分开的⼩扇⾯形⽔流。它们在⼤扇⾯形⽔流之中,织成了似乎很有规律性的花纹。⽆论是⼩扇⾯形⽔流,还是⼤扇⾯形⽔流,都很急促有⼒。船⾸是⼀⽚均匀的、永恒的⽔声。

杜雍和只是要求它们向前游去,不停顿地游去,不肯给他们⼀点觅⾷或嬉闹的机会。仿佛只要稍微慢下⼀点来,他也会像他的⼉⼦⼀样突然地对前⽅感到茫然和恐惧,从⽽也会打消离开油⿇地的主意。前⾏是纯粹的。

熟悉的树⽊、村庄、桥梁……都在不停地后退,成为杜⼩康眼中的遥远之物。终于已经不可能再有回头的念头了。杜雍和这才将船慢慢停下。

已经是陌⽣的天空和陌⽣的⽔⾯。偶然⾏过去⼀只船,那船上的⼈已是杜雍和杜⼩康从未见过的⾯孔了。

鸭们不管,它们只要有⽔就⾏,⽔就是它们永远的故乡。它们开始觅⾷。觅⾷之后,忽然有了兴致,就朝着这⽚天空叫上⼏声。没有其他声⾳,天地⼜如此空旷,因此,这叫声既显得寂寞,⼜使⼈感到振奋。

杜⼩康已不可能再去想他的油⿇地。占据他⼼灵的全部是前⽅:还要⾛多远?前⽅是什么样⼦?前⽅是未知的。未知的东西,似乎更能撩逗⼀个少年的⼼思。他盘腿坐在船头上,望着⼀⽚茫茫的⽔。四周只是草滩或凹地,已⽆⼀户⼈家。

黄昏,船舱⾥的⼩泥炉,飘起第⼀缕炊烟,它是这⾥的惟⼀的炊烟。它们在晚风中向⽔⾯飘去,然后⼜贴着⽔⾯,慢慢飘去。当锅中的饭已经煮熟时,河⽔因晒了⼀天太阳⽽开始飘起炊烟⼀样的热⽓。此时,热⽓与炊烟,就再也⽆法分得清楚了。⽉亮从河的东头升上空中时,杜雍和⽗⼦俩已经开始吃饭。

鸭们⼗分乖巧。也正是在夜幕下的⼤⽔上,它们才忽然觉得⾃⼰已成了⽆家的漂游者了。它们将主⼈的船团团围住,惟恐⾃⼰与这只惟⼀的使它们感到还有依托的⼩船分开。它们把嘴插在翅膀⾥,⼀副睡觉绝不让主⼈操⼼的样⼦。有时,它们会将头从翅膀⾥拔出,看⼀眼船上的主⼈。知道⼀⽼⼀⼩都还在船上,才⼜将头重新插回翅膀⾥。

⽗⼦俩都不想很快地去睡觉。

杜⼩康想听到声⾳,⽜叫或者狗吠。然⽽,这不可能。等杜⼩康终于有了倦意,躺到船舱⾥的席⼦上。以后的⼏天,都是这⼀天的重复。这⼀天,他们终于到达了⽬的地。

这才是真正的芦荡,是杜⼩康从未见过的芦荡。到达这⾥时,已是傍晚。当杜⼩康⼀眼望去,看到芦苇如绿⾊的浪潮直涌到天边时,他害怕了——这是他出门以来第⼀回真正感到害怕。芦荡如万重⼤⼭围住了⼩船。杜⼩康⼀种永远逃不⾛的感觉。他望着⽗亲,眼中露出了⼀个孩⼦的胆怯。

⽗亲显然也是有所慌张的。但他在⼉⼦⾯前,必须显得镇静。他告诉杜⼩康,芦苇丛⾥有芦雁的窝,明天,可以去捡芦雁的蛋;有兔⼦,这⾥的兔⼦,⽑⾊与芦苇相似,即使它就在你眼前蹲着,你也未必能⼀眼发现它……吃完饭,杜⼩康才稍稍从恐慌中静定下来。

这⾥的⽓味,倒是很好闻的。万顷芦苇,且⼜是在夏季青森森⼀⽚时,空⽓⾥满是清⾹。芦苇丛中还有⼀种不知名的⾹草,⼀缕⼀缕地掺杂在芦叶的清⾹⾥,使杜⼩康不时地去⽤劲嗅着。

⽔边的芦叶⾥,飞着⽆数萤⽕⾍。有时,它们⼏⼗只⼏百只地聚集在⼀起,居然能把⽔⾯照亮,使杜⼩康能看见⼀只⽔鸟正浮在⽔⾯上。

但,这⼀切⽆论如何也不能完全驱除杜⼩康的恐慌。夜⾥睡觉时,他紧紧地挨着⽗亲,并且迟迟不能⼊睡。

第⼆天,⽗⼦俩登上芦苇滩,找了⼀个合适的地⽅,⽤镰⼑割倒⼀⼤⽚芦苇,然后将它们扎成把。忙了整整⼀天,给鸭们围了⼀个鸭栏,也为他们⾃⼰搭了⼀个⼩窝棚。从此,他们将以这⾥为家,在这⼀带芦荡放鸭,直到春天。⼆

⽇⼦⼀天⼀天地过去了,⽗⼦俩也⼀天⼀天地感觉到,他们最⼤的敌⼈,也正在⼀步⼀步地向他们逼近:它就是孤独。与这种孤独相⽐,杜⼩康退学后将⾃⼰关在红门⾥⾯产⽣的那点孤独,简直就算不得什么了。他们⼀连⼗多天遇不到⼀个⼈。杜⼩康只能与⽗亲说说话。奇怪的是,他和⽗亲之间的对话,变得越来越单调,越来越⼲巴巴的了。除了必要的对话,他们⼏乎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且,原先看来是必要的对话,也可以通过眼神或者⼲脆连眼神都不必给予,双⽅就能明⽩⼀切。⾔语被⼤量地省略了。这种省略,只能进⼀步强化似乎满世界都注满了的孤独。

杜⼩康开始想家,并且⽇甚⼀⽇地变得迫切,直⾄夜⾥做梦看到母亲,哇哇⼤哭起来,将⽗亲惊醒。“我要回家……”

杜雍和不再乱发脾⽓。他觉得⾃⼰将这么⼩⼩年纪的⼀个孩⼦,就拉进他这样⼀个计划⾥,未免有点残酷了。他觉得对不住⼉⼦。但他除了⽤⼤⼿去抚慰⼉⼦,也别⽆他法。他对杜⼩康说:“明年春天之前就回家,柳树还没有发芽时就回家……”他甚⾄向⼉⼦保证,“我要让你读书,⽆忧⽆虑地读书……”

后来,⽗⼦俩⼼⾥都清楚了这⼀点:他们已根本不可能回避孤独了。这样反⽽好了。时间⼀久,再⾯对天空⼀⽚浮云,再⾯对这浩浩荡荡的芦苇,再⾯对这⼀缕炊烟,就不再忽然地恐慌起来。

鸭⼦在这⾥长得飞快。很快就有了成年鸭⼦的样⼦。当它们全部浮在⽔⾯上时,居然已经是⼀⼤⽚了。杜⼩康注定了要在这⾥接受磨难。⽽磨难他的,正是这些由他和⽗亲精⼼照料⽽长得如此肥硕的鸭⼦。

那天,是他们离家以来所遇到的⼀个最恶劣的天⽓。⼀早上,天就阴沉下来。天⿊,河⽔也⿊,芦苇荡成了⼀⽚⿊海。杜⼩康甚⾄觉得风也是⿊的。临近中午时,雷声已如万辆战车从天边滚动过来,过不⼀会,暴风⾬就歇斯底⾥地开始了,顿时,天昏地暗,仿佛世纪已到了末⽇。四下⾥,⼀⽚呼呼的风声和千万⽀芦苇被风撅断的咔嚓声。

鸭栏忽然被风吹开了,等⽗⼦俩⼀起扑上去,企图修复它时,⼀阵旋风,⼏乎将鸭栏卷到了天上。杜雍和⼤叫了⼀声“我的鸭⼦”,⼏乎晕倒在地上。因为他看到,鸭群被分成了⽆数股,⼀下⼦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杜⼩康忘记了⽗亲,朝⼀股鸭⼦追去。这股鸭⼦⼤概有六七⼗只。它们在轰隆隆的雷声中,仓皇逃窜着。他紧紧地跟随着它们。他不停地⽤⼿拨着眼前的芦苇。即使这样,脸还是⼀次⼜⼀次地被芦苇叶割破了。他感到脚钻⼼地疼痛。他顾不得去察看⼀下。他知道,这是头年的芦苇旧茬⼉戳破了他的脚。他⼀边追,⼀边呼唤着他的鸭⼦。然⽽这群平时很温顺的⼩东西,今天却都疯了⼀样,只顾没头没脑地乱窜。

到暴风⾬将歇时,依然还有⼗⼏只鸭没被找回来。

杜雍和望着⼉⼦⼀脸的伤痕和乌得发紫的双唇,说:“你进窝棚⾥歇⼀会,我去找。”

杜⼩康摇摇头:“还是分头去找吧。”说完,就⼜⾛了。

天⿊了。空⼿回到窝棚的杜雍和没有见到杜⼩康,他就⼤声叫起来。但除了⾬后的寂静之外,没有任何回应。他就朝杜⼩康⾛去的⽅向,寻找过去。

杜⼩康找到了那⼗⼏只鸭,但在芦荡⾥迷路了。⼀样的芦苇,⼀样重重叠叠⽆边⽆际。鸭们东钻西钻,不⼀会⼯夫就使他失去了⽅向。眼见着天⿊了。他停住了,⼤声地呼喊着⽗亲。就像⽗亲听不到他的回应⼀样,他也没有听到⽗亲的回应。杜⼩康突然感到累极了,将⼀些芦苇踩倒,躺了下来。那⼗⼏只受了惊的鸭,居然⼨步不离地挨着主⼈蹲了下来。

杜⼩康闻到了⼀股鸭⾝上的⽻绒⽓味。他把头歪过去,⼏乎把脸埋进了⼀只鸭的蓬松的⽻⽑⾥。他哭了起来,但并不是悲哀。他说不明⽩⾃⼰为什么想哭。

⾬后天晴,天空⽐任何⼀个夜晚都要明亮。杜⼩康长这么⼤,还从未见过蓝成这样的天空。⽽⽉亮⼜是那么地明亮。

杜⼩康顺⼿抠了⼏根⽩嫩的芦苇根,在嘴⾥嚼着,望着异乡的天空,⼼中不免⼜想起母亲,想起许多油⿇地的孩⼦。但他没有哭。他觉得⾃⼰突然长⼤了,坚强了。

第⼆天早晨,杜雍和找到了杜⼩康。当时杜⼩康正在芦苇上静静地躺着。不知是因为太困了,还是因为他⼜饿⼜累坚持不住了,杜雍和居然没有能够将他叫醒。杜雍和背起了疲软的⼉⼦,朝窝棚⽅向⾛去。杜⼩康的⼀只脚板底,还在⼀滴⼀滴地流⾎,⾎滴在草上,滴在⽗亲的脚印⾥,也滴在跟在他们⾝后的那群鸭的⽻⽑上……

鸭们也长⼤了,长成了真正的鸭。它们的⽻⽑开始变得鲜亮,并且变得稠密,⼀滴⽔也不能泼进了。公鸭们变得更加漂亮,深浅不⼀样的蓝⽻、紫⽻,在阳光下犹如软缎⼀样闪闪发光。

⼋⽉的⼀天早晨,杜⼩康打开鸭栏,让鸭们⾛到⽔中时,突然在草⾥看到了⼀颗⽩⾊的东西。他惊喜地跑过去捡起,然后朝窝棚⼤叫:“蛋!爸!鸭蛋!鸭下蛋了!”

杜雍和从⼉⼦⼿中接过还有点温热的蛋,嘴⾥不住地说:“下蛋了,下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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