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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道”的躁郁症病人

来源:二三娱乐

对于一个频繁从重度抑郁突然向“顿悟”转化的躁郁症患者来说,“悟道”是常有的事儿。大概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也许自己遇到了一次危险,在化险为夷后,会在朋友家人面前表现出异常亢奋的精神状态,一再重复讲述自己先前的遭遇,然后一声叹息,好似自那以后一切都看开了似的。而当躁郁症患者从几天前的极度抑郁状态,突然毫无原因地转向躁狂时的表现,大概只有夸张的过之,而绝无不及。

我在严重抑郁的日子里,曾用极其有限的专注力去寻找那些走出来的躁郁症患者的经验之谈,以求自救。有人写文章救赎别人,也有人登台演讲,我毫不怀疑一个从抑郁中死里逃生出来的人,那种悲天悯人的同理心。他们发表过的激情澎湃的感悟给我壮过胆,让我坚信自己并不是个弱者,甚至像他们中的一些人一样,几度放弃药物治疗,认为凭借自己的意志可以战无不胜。

但某一天,那些我曾保持关注的英雄们突然又写出了绝望的文字时,我也跟着动摇了。我开始怀疑,他们先前的状态会不会只是另一次躁狂发作?但凡查过关于躁狂百科都会很容易了解到,当一个人处于躁狂状态时,他的精神亢奋、言语增多以及情感变得丰富,那种积极热情的状态甚至会深深地感染到周围的人。

他们曾说的每句真理都真诚且无可挑剔,他们像受过伤的天使一样去描述所经历的恐怖抑郁,令常人也动容。但即便动机如此善良,也不可避免地误导过同在轻躁狂发作期的我。

我曾潇洒地把所有抗抑郁药和情绪稳定剂都大把抱起,然后打开窗户扔了出去。即便扔出去的药好歹也值1000多块钱,也在所不惜。我觉得我没有病,那不过就是个医生贴给我的标签而已,我要亲手撕掉这个标签,告诉自己我和常人并无不同。以往所困扰过我的一切事情,都不再对我有任何干扰作用,那刻我内心从容又澎湃,和他们一样,我像个“悟道”的人,仿佛看透了令我痛苦的事情。

很多次,连续几个日夜,我看着破晓时分黎明深蓝的天空,充满希望地期待着一个新的开始,我幻想从此不再是个每天要依靠药物维持活力的可怜虫。然而,当难以忍受的疲劳、身体震颤再次袭来的时候,我才重新意识到这不是个好兆头,紧接着伴随先前自行停药后的撤药症状,一次新的更极端的抑郁状态几乎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似乎要彻底将我重建的意志击垮,我又陷入了无法自拔的绝望,更无法言说。

那时,我就像个被宣判了死刑的囚犯一样,等待着执行处决的那天,只是处决我的人却是另一个我自己。如同犯了天大的罪一样惶惶不可终日,时而清楚地知道一切都不过是病态的想法,不是真实的,时而却着急忙慌地思考着身后之事如何安排。

当人对死亡的恐惧达到了一定极端程度的时候,却有可能反而迎接死亡。没错,我特别怕死,也蔑视软弱轻生,可莫名其妙地会有坚决赴死的决绝之心。有时候,走在路上,就像一个游客马上要离开这个地方,再过几个钟头就要匆匆乘飞机赶往另一个地方,此情此景又熟悉又留恋,而心思随着一分一秒的度过变得越来越急促。只是我要赶往的是另一个世界。

那时我怕极了,我不想离开我熟识的世界,也一样有着无数人劝说、提醒或是怒骂过我的责任心,但我依然毫无招架之力地极度焦虑着,担心自己在理性思维时断时续的情况下,做出什么意外的事情,可除了死死的逼住自己去等待这次抑郁自行退去,别无选择……

在过去一年半中,我大概每周都会经历一次从“悟道”后的轻松愉悦到濒临自杀的过程。所以,我不是“悟道者”,他们也不是,那只是另一次躁狂。对于一个躁郁症患者来说,能做的就是寻求科学的治疗方法,尽最大力气去让自己保持更多清醒,不要让自己被误导,更要避免自己的“心得”无意地误导别人。我们只要相互传递力量就行了,把治疗的事交给医生和专业人士。

至于世间真正悟道的人,他们大概不会直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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