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鸟国悬案 _【上】欢忆苦童年，牛背放歌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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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实耕牛背，原始梦起点…【爸爸】妮儿，从今晚开始，我将我所能回忆起来的，自己十几年的童年往事，也把你三位姑姑的，爷爷奶奶的童年时光，我所听过的知道的，都给压缩在一年以内讲给你听。
【女儿】爸爸，那？行吗？这不乱套啦！
【爸爸】当然行啊！故事本来就是从现实中来，而又高于现实的！故事本来就是需要经过加工改造，才能精彩绝伦引人入胜的。我把你爸爸、姑姑、爷爷奶奶两代人的童年往事，编织成五个部分，分别叫做绣春部、锦夏部、金秋部、银冬部，和亲人部。
【女儿】嗨！我服了你了，爸爸！开始吧！
【爸爸】妮儿，你知道吗？山村的春天，那就是梦幻一样的春天哪。
当布谷鸟开始不耐烦地整天鸣叫的时候，就是这样子叫的，“咕咕，故——故——，咕咕，故——故——”两声短两声长，两声平两声降地叫着。从天还没亮，我们还在梦里，它就开始叫，一直到傍晚，都还能听到。那布谷鸟在我的印象里，其实就是斑鸠。它们的叫声很奇怪，有时候你觉得，它就在你头顶三尺之上叫着，有时又觉得在你的脚后跟儿那儿叫啊，更多时候又像在很遥远很高深的云头上叫。总之，那布谷鸟的叫声，就像一个催命鬼的召唤一样，无时无处不在，就是再懒的人，也不得不想起，要开始春耕了……
【女儿】那鸟儿，怎么老是喊它的“姑姑，姑姑”呢？所以就叫“布姑鸟”了。
【爸爸】呵呵，差不多吧！这时，农民伯伯们开始下秧苗了。先把头一年精心筛选的稻谷，有两三化肥袋子那么多，有一两百斤重。扔到水塘里浸泡个两三天，好让它容易出芽。然后，再把这些稻谷，播撒在提前整好的水田了。那时，还没有流行我们现在叫做“一根栽”的高产杂交水稻，所以培育秧苗需要几百斤的稻种。
妮儿，你知道吗？那种专门培育小秧苗的水田，叫做秧底子，那可是这一年里所有稻田丰收的希望。每家每户的秧底子，都能被农民伯伯把水里的泥浆，整得就像面糊一样精细光滑，平坦得就像用泥浆抹成的一面镜子。
而这时的孩子们，就是那时的我们呀，就该趁着牛儿得闲的空儿，整天地放牛了。
银镜碧毯汗研墨，铁犁沃土笔是鞭…【图片来自网络：几千年来岁岁轮回，水田就是苍天的子民在大地母亲的胸怀里循环雕琢的一片片明镜，年年岁岁总在映照着勤劳和喜悲，注满了汗水和梦想，直到无穷……】
【女儿】爸爸，放牛是不是很好玩儿啊？
【爸爸】怎么说呢？有时苦，有时乐吧。反正爸爸就是骑在牛背上，读完我接触的第一本文学书籍《唐诗宋词一百首》的。
这时，一个村的孩子们，大多数时候都是男孩子，你呼我应，吆吆喝喝，唱着山歌童谣，念着顺口溜儿，孩子一群，牛马一群，上山坡、钻树林、下河坎、爬山头儿，到处放牛，到处玩耍……
【女儿】停！我想知道，那时你们会唱什么山歌？念什么童谣？我可是从来也没听过爸爸唱歌啊！
【爸爸】爸爸长大后才发现，自己五音不全吼叫得难听，但小时候孩子们并不在乎好听难听。
山歌嘛？那就太多了，年头也久远了，都快忘得干净了。那时候唱山歌时，总是前后两群孩子，两队牛马，有呼有应，前问后答，才会唱得起劲儿唱得痛快。有些时候，是用山歌来骂着玩儿的，记忆最深的一首，大致是这样唱的：
你姓啥？——我姓张！
张啥？——张飞！
飞啥？——飞机！
机啥？——鸡毛！
毛啥？——毛泽东！
东啥？——东方红！
红啥？——红旗！
旗啥？——骑马！
马啥？——马克思！
思啥？——斯大林！
林啥？——林彪！
彪啥？——飚你一嘴糖鸡屎！
哇啊哈哈哈哈哈……
呜啊哈哈哈哈哈哈……
【女儿】乱七八糟，乱、七、八、糟、呀！
【爸爸】确实乱七八糟。前面的句子都是问着玩儿的，只有最后一句是骂人的。最后一句喊完之后，无论是问的一方，还是答的一方，不管是骂的一方，还是被骂的一方，大家都会不约而同，一下子狂笑起来。
那年代里的童年时光，欢腾，淘气，虽然穷，但快活。每天下午放学回家得早，是要到田地边放一会儿牛的，双休日更是要到山林里，到河坎里放牛。那时孩子们从来不知道啥是辅导班，啥叫做补课，星期天就是疯狂玩耍。
【女儿】爸爸，你们真的很快活啊，让人羡慕！
【爸爸】但是，最快乐的就是上树掏鸟蛋。妮儿，你知道吗？那时，孩子们爬树掏鸟，简直都像猴子投胎似的，脱掉鞋子，卷起裤脚，勒紧裤带，在手心淬一口唾沫，哧溜哧溜地就上去了，个个都是爬树高手。一个、几个、十几个的把鸟蛋掏下来，根本不算什么本事，能把整个鸟窝平端下来，才有点儿意思。
【女儿】我好羡慕你们哪，爸爸！我要是能爬树，那该多好啊，我可是女汉子一枚！
【爸爸】本领高强，让我崇拜的大孩子们，都可以爬到七八层楼那么高的树梢上，把那乌鸦窝给整个的端下来。那是一种很大很结实的鸟巢，漆黑一团，有水桶甚至水缸那么大。有时候，连着鸟蛋鸟雏儿，甚至连着鸟妈鸟爸，老老少少叽叽喳喳，一大窝坨子，用一个大口袋一下子罩在窝里，一起端下来啦！
【女儿】你们太坏了，害了乌鸦全家的命呀！
【爸爸】是的！孩子们的世界里，有时那么天真可爱，有时又多么野蛮残忍。爬树掏鸟只是我童年时光里，只是那老家田园里，千百样趣事之中，最不起眼儿的一件。我们的故乡，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真的是最神奇的土地，就像梦幻一样美丽，她是老天赐给我们的理想乐园，有说不尽道不完的疯狂趣事。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家乡故园，也才有了后面所有的神奇故事！
妮儿！你可以闭上眼睛，展开想象，我们的老家，我儿童时代的五虎村——
那里有山野丛林、梯田沃土、小河湖泊、堰沟池塘，小河边有密密的菖蒲、水库里有铺满的荷叶、池塘里有起蓬的菱角，山顶有安静的寺庙、林间有深深的草场。田间小路纵横交错，就像一张巨型的鱼网铺在田野，在碧绿的大地上画成均匀有序的田字方格。
那条清澈的九湾河，就像一条闪亮的白绸缎，在大地上、田野间，弯弯曲曲、隐隐约约地游走。她将北岸一望无边的平原、南岸层层起伏的梯田和村后河边连绵不尽的群山，巧妙衔接，彼此镶嵌。九湾河又伸出几条分支，拥抱在大脉山和老关寨的脚下，变成一条条深深浅浅的堰沟，就像大地上一道道飘忽扭动的伤口。那些堰沟，有深有浅、有窄有宽、忽而明亮、忽而幽暗，将层层梯田，和茂密丛林交错分割。
我们的五虎村，南面西面是波浪起伏遥望不尽的丘陵梯田，北侧东侧就是那丛连绵不尽不见首尾的大脉山岭。山岭北侧脚下就是九湾河，北岸平原一望无际，肥沃土地一马平川，任我怎么努力也未曾看到她的尽头。那九湾河在大地上每折一处弯儿，都会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泊，那就是我记忆中的大海啊。
而那村后群山，深深的丛林掩映着山岭，任我怎么施展野性，也从未爬完她的山头。那儿就是我儿时的极乐净土，就是我的梦幻乐园。
妮儿，天底下，哪里还有像我们故乡这样巧妙，这样神奇的土地呢？
【女儿】是啊，爸爸！可是现在，我再回老家，只剩下光秃的山头，破烂的小庙，断头的石像了。那小河也快要被沙子淤泥给填平了。两边的河岸到处都是缺口儿和烂泥潭，就像老太婆掉光了牙齿的豁嘴巴子啦。
【爸爸】哎！那是后来的事儿，没办法儿了！
大脉山就在九湾河南岸不远，山头树稍都能倒映在水里，那儿山水交接，正是所有鸟儿最喜爱的家园。
有一种水鸟，我们老家里叫它“哇子”，因为它的叫声是“哇啊——哇——啊——”的，嗓门很粗，叫声很野，很难听，就像哭丧一样。其实这种水鸟就是白鹭，它们在春天刚到，就开始从南方飞回来了。
妮儿，你知道吗？尤其是晴朗的午后，成百上千只的白鹭，静静地停落在河边不远处，山洼里的树顶上。它们就像正午游魂，碰到林间恶鬼一样，一下子一下子地狂叫着，一大片一大片地折腾着，从这个山头，到那个山洼，再回到原处，它们总是不能长时间停留在某一处。
妮儿，你想象一下，成百上千只的白鹭，在午后的阳光里，在树顶树梢上，在山头山洼间，那样起起落落，飞飞停停——那情景，像什么？
【女儿】像什么？……像，像……白——雪——
【爸爸】对，就是林稍飞雪呀！它们就像午后一场不会融化的暴雪一样，映照着阳光，在山间树顶漂移滚动。妮儿，你知道吗？我少年记忆里的很多艰苦，都渐渐忘记了，唯独那林稍飞雪——永生难忘啊。
林稍飞雪，白鹭如仙【图片来自网络：笔者儿时故乡河岸近处的山林间，也像这样飞翔着白鹭……‘
【女儿】是啊，林稍飞雪！在阳光下，那真的太美了！
【爸爸】早春的大脉山里，草地已经染遍浓绿，竹海已经泛起翠色，桃园的绯红将近凋谢，梨园的洁白正浓似雪，林间遍地都是金黄的蒲公英，金黄的猫儿爪、紫色的头疼花、奶白的老鸹瓣、紫红的荆棘花。而这时，妇女小孩们就该带上小镢子大提筐，遍地去挖那些可以入药卖钱的花花草草了。而那草地间田埂边，也都到处长起了野葡萄、黑天蓬、毛冲草，这些都是孩子就地可取随手可得的山肴美味儿。
每到这个时节，我们最高大的梦想，最刺激的期待，就是群山深处，那一丛比一丛高，一团比一团大的鸟巢。就在大脉山的谷底，有一片最高的松林，从谷底一直长到云霄，就连四周最高的山头也，只在那片树林的半腰。
而这片松林上有一堆巨型的鸟巢，站在五虎村里，都能透过层层树林，隐隐约约远远望见。它们盘根错节，彼此牵连，层层叠叠，参差交错，镶嵌在那片山谷之巅枝叶之间，那简直就是一座鸟巢迷宫，就是一片鸟国连城。
这百鸟的王国，这神秘的迷城，简直就是五虎村所有男孩子心中，永远的挑战和梦幻的高标。那么，接下来，那座鸟国迷城里会发生怎样的惊险故事呢？会酿成怎样的悲惨结局呢？且听下回分解。
【女儿】爸爸好坏，真能吊人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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