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可怜红颜
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似有无尽缠绵，又夹杂着些许羞涩。仿佛被窥探了心事一般，尴尬而不好意思，默默低下了头。
“郡主失望了？”李世民问道。
婉贞抬起头，“没有。只是……我不曾想到……是你。你竟然还记得这首曲子。”
“这首曲子于我而言意义非凡。”
婉贞诧异的看着李世民：“为什么？”
李世民的目光此刻也对上了婉贞，“当我出征在外，无时无刻不想着这首曲子，也无时无刻在想着那个女孩，那个在荷花池的的女孩。”
婉贞听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慌乱了，低下头，逃避着李世民的目光。
李世民说完便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委婉，也许没表达清楚自己意思呢，接着说道：
“郡主，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种种是否已经算是缘分，也许很久之前我就倾心于你。可你总是把所有人都推得很远，让自己在面具下生活。可是我了解过你，你知道我多想去走近你，守护在你身边？”
婉贞这下是完完全全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虽表面镇定，心中有些不安。李世民在荷花池知道了自己太多的秘密和过去，婉贞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面对面的站在这里。
若说对他是否喜欢，也许有一点吧，可是自己并不是能随心所欲之人，有太多的顾忌与牵绊。他并不了解自己的全部，也不知道自己的顾忌。
“公子错爱，我并不适合你，也许你真正了解了我便不会喜欢我了。”
“郡主从来都把人拒之千里，难得有一个人能靠近你，你也要抹杀这黑暗中的一丝光吗？”
婉贞时刻让自己保持着理智，此刻自己的脸正火辣辣的烧着。
“对不起，我…………”婉贞不知该怎么说下去，若说拒绝的理由，那可是有千条万条，可真要说出口却收回了。
两人之间的沉默终究被打破，婉贞最后抛下一句“对不起”离去。低着头步伐越迈越快，只想快速逃离这种尴尬。
李世民早就料想过这个结果，毕竟杨婉贞对于他来说太过遥远。她有才有貌有家世，有的是比自己更好的选择。听说她拒绝了宇文成都，更何况现在的自己。可心里总过意不去，是错觉吗？李世民觉得在杨婉贞心里，自己有些不同，与其他人的不同，亦或者是自欺欺人，还是当作错觉吧。
他也不怪她，若让她放弃更好的选择而追随他，那自己也太自私了，也许她值得更好的人生。
李世民仍独自站在海棠树下，花瓣坠落的瞬间美妙而短暂，转瞬即逝，没有什么是永恒，唯有回忆不老不死，不灭不息。
次日，京城的贵族圈可谓热开了锅，人人都在讨论那件事，作为饭后闲聊一般，成了一个新颖的谈资。
秋意渐浓，银杏也逐渐黄了，落下的杏叶如一条黄色的地毯，婢女正在清扫。此刻，越王府后院杨婉贞正和何淑云在凉亭中品茶。虽说这秋风有些寒意，但如此清静的意境也是不可多得。
自从两人相识，两人就时常在一起。何尚书对晋王的归顺已经显而易见，两人之间虽更多的利益关系，但若为朋友到也不为过。
“你与礼部尚书家的公子的婚事怎么样了？”婉贞似随口提了一句。
“还能怎么样，自然是婉拒了。”何淑云满不在乎地答道。
“那你母亲有没有为你另寻亲事？毕竟你家刚到京城，若要快速站稳脚跟，联姻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何淑云浅浅的一笑，“我父亲母亲了解我，若有好的我也不介意，可是这现在又没有能与我匹配之人。”何淑云说完打量着婉贞，“要不你把宇文成都让给我，若对象是宇文成都，我就嫁了。”语气中带些轻佻和打趣。
婉贞也无奈的笑了一声，“你不要胡说，宇文成都何曾是我的？”
“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想必整个京城都看出来了，他宇文成都喜欢你，而且是死心塌地。”
婉贞没有再说话，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小口。
何淑云继续说道：“宇文成都以后必定大有前途，他父亲与你父亲也同属晋王，他又从小喜欢你，说真的你们真的很合适。你讨厌他？”
婉贞致平淡的回了一声：“没有。”
何淑云有些无奈又有些不解，“那我就不明白了，他追求了你这么久，论家世也相当，你那心也该被捂热了吧。你怎么就非要拒绝他呢。”
“淑云，你不知道，那种感觉不一样。我和宇文成都之间的感情和男女之情不一样，我和他没有那种感觉。淑云，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何淑云轻笑了一声：“那是什么感觉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能找到一个位高权重又对自己好的人已经是万幸了，像我们这样的人，你别说你还想渴望爱情。”
婉贞意识到自己与淑云价值观上的不同了，相对于淑云来讲，婉贞还算是感性的。当宇文成都对自己表明心意时，自己并不是没有想过就这样嫁给他，平安富贵一辈子，可是心底的不甘和抵触还是让他拒绝了。也许我的人生还能遇到更对的人。
不知为何，此刻婉贞的心里渐渐浮现出一个人—李世民。婉贞反问，自己所认为更好的人是他吗。他没有功绩没有名声，若和宇文成都比起来，那他是绝对不够格的，可是自己的心却总是莫名的偏向他。
自从那次拒绝了李世民后，婉贞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反复去揣摩去思量那日对李世民说的话。她已经发现，她是喜欢李世民的。可即使喜欢也不能随心所欲。
没错，事实摆在那里。若嫁给宇文成都，婉贞会被认为是最幸福女子，拥有着地位和富贵，毕竟丈夫的地位就决定了将来自己在贵族圈中的地位。但若嫁给李世民，李世民现在没有任何职务，即使日后仕途顺畅，恐也不能超越宇文成都。更何况若情况坏一点，杨婉贞嫁给李世民便会随他到李府成为一个毫无权利的二房。在一个小宅院里，女人们用狭隘的眼光勾心斗角，而她也不能保证李世民像宇文成都那样对自己钟情。
婉贞明白，后一种情况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现实虽如此，可自己的真心若能用现实来衡量，那究竟何谓之心呢。
婉贞回过神来，道：“不渴望爱情。但我也不会拒绝爱情。”
“参见郡主，何姑娘。”宜心向两人行礼。
“郡主，今日长安城可出现了一大丑闻。”
婉贞一抹不经意的哼笑，“哦？什么事？”
“清柔郡主死了。”
婉贞脸上的笑容立刻收住了，何淑云的脸也都拉了下来。
婉贞及其不解地问道：““杨雨婷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听说，是在家里死的。”
“什么原因？”
宜心迟疑了一会，“之所以被人称为丑闻正是因为清柔郡主的死因。据说清柔郡主自从嫁到宁国公府宁大公子却仍然不改本性，常常流连于花街柳巷。从前是怕正妻还没娶进门，就有一堆小妾名声不好，如今娶了清柔郡主就肆无忌惮。才与郡主成婚不过两个月，就纳了四五个小妾。这清柔郡主又生性懦弱，更是让小妾欺到头上来。应该是昨天清柔郡主忍无可忍，就与小妾起了争执，那小妾直接把清柔郡主推向了假山，谁知郡主头撞在了假山角，当场毙命。”
“被一个小妾推倒，死了？”对于婉贞来说简直是不敢相信。她虽然没有父母疼爱，可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亲孙女，有郡主封号，又是正妻。怎么会连一个小妾都向她动手。杨雨婷死得太离谱而无奈。当杨婉贞想起那成婚之日，杨雨婷在闺房中绝望的哭时，才明白，她的一生从那一刻就已经终结，剩下的只是悲惨。
何淑云在一旁道：“宁国公府肯定不会让丑事外扬，他们对外是怎么说的？”
宜心回道：“宁国公府是对外声称郡主身染恶疾暴毙。奴婢也是从王爷的探子那才打听到的。”
婉贞微微颔首，“父亲是打算去散播真相吗？”
“奴婢不知。不过大概是这样的。”
连宜心都看出来了，那这就是肯定的了。宜心禀报完就退下了，留下杨婉贞与何淑云之间的沉默。
杨婉贞感叹一声道：“可怜了杨雨婷，虽出身名门望族，却一生悲惨。死后还要被人拿来做文章。”
何淑云看出了杨婉贞对她的怜悯，有些不解，看着杨婉贞道：“这杨雨婷的死会不会使太子和宁国公府有隔阂？”
“太子府到现在都没动静，更没有闹到皇上那儿去。想必是没有想找宁国公算帐的意思。”
何淑云已经明白婉贞的话外意了。太子没有打算为这个女儿出头，如今太子和晋王都得如火如荼，若失去宁国公这个助力绝对会让自己处于弱势。若宁国公投向晋王，那自己可谓是败局已定。倒不如用杨雨婷的死来让宁国公府深感愧疚，以此来笼络人心。
淑云也感到有些无语了：“堂堂一个郡主，就这么死了？”
虽然这是很难承认的事实，可是连她的父母都没有打算帮她，又有谁能插手。
杨婉贞自问，自己将来是否也想像杨雨婷一样，当作一个棋子任人摆布，连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都没有。难道自己的一生都要为他人做嫁衣而牺牲自己所爱。婉贞痛恨那种得不到自由的感觉。与其将来后悔像杨雨婷一样，还不如搏一把，走自己的路，随着自己的心走。
时间流逝，京城仍然热闹繁华，没有人会记得那个逝去的花季女子，因为过去始终会过去，每个人都只能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