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423故事节丨人渣1
玛姬疯狂地在树林里奔跑，哭声撕裂了月色下的宁静，她不愿意相信哥哥的死源于自己的天真，她无法正视家庭成员对正义信念的背叛。她此刻只想逃，逃得远远的，逃到一个自己醒来就是阳光的另一个世界。
很快，玛姬来到了真理湖边，这里是哥哥和她从小一起玩耍的地方，种种的回忆带着泪水打湿她的脸颊。湖里的月亮在玛姬模糊的视线里抖动得更加厉害了，她慢慢地抬起脚，朝着湖里的月亮走去。
“迪克，你看我钓到了什么？”一脸络腮的艾尔文笑眯眯地把扛在肩上的玛姬丢到了地上，强烈的撞击把玛姬震得苏醒了过来。
“哪搞的？”迪克面无表情地喝着小麦酒，转头看了看浑身湿透的玛姬。
艾尔文色迷迷地走近玛姬，一边胡乱地上下其手，一边对着迪克叫着：“迪克，这妞儿是要寻死的，被我从湖里救上来的。你要不要先上？”
原本呛水昏迷的玛姬经过刚刚的撞击开始慢慢恢复意识，此刻艾尔文一阵粗鲁地揉捏瞬间把她惊醒，她睁开眼睛后一阵惊恐地尖叫，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艾尔文脸上。艾尔文哈哈哈大笑，没有丝毫生气，强壮的他一只手就把玛姬双手紧紧地钳制在了头顶上方，另一只手则开始撕扯玛姬的裙子。
“不！不要！”玛姬凄厉地哭腔在小屋里震耳欲聋，迪克放下酒杯，双手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窗外。
玛姬的反抗彻底激发了艾尔文的兽性，他发疯了一般亲吻着玛姬，一路从脖子往下到胸部再到腰部。但是突然，他停止了亲吻，玛姬肚脐周围的天枰纹身让他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他叫道：“迪克！”
“迪克！快过来看看！”艾尔文等了几秒见迪克依然不为所动地保持着发呆的姿势，只好放开玛姬走到他身边喘着粗气说：“她有天枰纹身。”
艾尔文的话仿佛咒语一般瞬间激活了迪克的身体，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玛姬面前。看着蜷缩在墙角的玛姬，他回头看了看艾尔文。
“在肚脐上。”艾尔文拿起迪克喝剩的小麦酒，一口全部倒进了嘴巴里。
“对不起，我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你道歉。”迪克蹲在玛姬旁边，轻声说道：“能让我看看你的纹身么？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玛姬拉扯着已被撕裂成布条的连衣裙，惊恐地望着迪克和艾尔文，她回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到的这里，更害怕接下去还会发生什么不测，她哽咽道：“你们是谁？这是哪？”
迪克犹豫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艾尔文说道：“我们是猎人，真理湖就在附近，是他把你从湖里救上来的。”
玛姬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两个既要阻止她自杀，又要强奸她的男人，她甚至怀疑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纹身可以阻止强奸这样荒唐的情节。
突然，迪克一声不响地站直了身体，一件件脱去身上的衣服。
“你要干什么！”玛姬再次惊恐地尖叫起来，然而迪克没有回答他，不远处的艾尔文则起身走出了小屋。
2
迪克褪去上衣，胸前露出一个倒置的天枰纹身。玛姬很快就意识到迪克要看她肚脐上纹身的用意，她把眼神移到迪克的脚上，小声地说道：“我的纹身跟你的一样，但是我的方向跟你相反。”
迪克没有答话，而是拿起衣服转身走到门边，门开的瞬间玛姬叫住了他：“我可以走了么？”
“我去给你找件衣服，你等我。”迪克语调轻柔地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小屋。
屋外一片昏暗，屋子转角的黑暗中传来艾尔文的声音：“迪克，怎么样？”
“天枰显然是别人给她纹上去的，她对标志的意义一无所知。”迪克抬头看了看天空，继续说道：“你剥夺了一个不该剥夺的人的死亡权力。”
“要杀了她么？”
“你先去给她找件衣服来，如果她确定要走，就让她毫无痛苦地走。”迪克说完摸了摸胸前的纹身，闭上了眼睛。
屋内玛姬抱着双腿蜷缩在墙角，昏黄的灯光令她格外不安，她提心吊胆地望着木门，既希望快点见到迪克又害怕见到迪克。她对自己一时冲动地选择跳湖自杀而后悔，但这种后悔仅仅是对自杀未遂的遗憾，以及对之后所遭遇的强暴的恐惧。
“叩叩叩”——木门传来三声舒缓的敲击声后被缓缓地推开，迪克捧着衣服走到玛姬身边后，放下衣服就转身走了出去。玛姬木然地看着木门关上后扫了一眼衣服，又看了看窗户，便迅速地更换起了衣服。
玛姬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后，忐忑地抓了抓袖子扯了扯衣角，虽然尺码不合适，但总归让她有了一丝蔽体的安全感。她缓缓地走向木门，屋内昏黄的光亮随着她一起蹑手蹑脚地洒向小屋前的空地，迪克独自背对着她仰望天空。
“我能走了么？”玛姬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寻找着艾尔文的身影。
“你能告诉我你的纹身是怎么来的么？”迪克回过身来，保持着和玛姬不变的距离。
“我不知道。”玛姬抓着门框，犹豫了一下：“从我记事的时候起，这个纹身就已经有了。”
“家里人也有相同的纹身吗？”
“这个纹身有什么意义吗？为什么你这么在乎这个纹身？”玛姬顿了顿，欲言又止：“为什么刚刚你们看到这个纹身，就……”
迪克目不转睛地看着此刻站在昏暗光亮中心的玛姬，语气平静地问道：“你还想死么？”
玛姬惊讶地张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迪克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她迷茫地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想重新跳入真理湖，她还心有余悸地沉浸在艾尔文对她的所作所为里。
boom——
突然，一声巨响伴随着光亮从不远处传来，迪克一个箭步冲向玛姬，瞬间把她拖进屋内并按倒在地上。
“别起来！”迪克压低声音叮嘱她后翻身打灭了烛灯，透过窗户机警地观察着屋外。
接连突如其来的状况把玛姬彻底吓坏了，她紧紧地闭上眼睛，脑子里飞快地串联着这一切。
“这肯定是一场梦！只有梦里哥哥才会死！我才会跳湖自杀！我才会被强暴！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都是梦！”玛姬一边想着一边不禁笑出了声。
“嘘——”
一双大手猛地捂住了玛姬的嘴，玛姬惊恐地张开了双眼。黑暗中她挣扎着看到艾尔文就跪在自己身边，迪克则眼神警惕地躲在窗后。
“不！”玛姬沉闷的声音从艾尔文的手里传了出来，她的泪水再次充盈了眼眶，噩梦似乎还没有离她而去……
3.
正午时分，阳光闪过树梢轰击着昏迷中的玛姬，她本能地伸手遮住敏感的双眼。风裹挟着微凉的水汽让她逐渐清醒过来，她缓缓睁开双眼，望着眼前的草地挣扎地撑起了身体。
这里是真理湖。
玛姬仔细地环绕四周，在确定自己的所在位置后开始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虽然她很想把昨天的一切当作一场梦，但是眼下身上脏兮兮的长袖长裤让她失去了否认事实的机会。
玛姬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茫然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浸满回忆的泪水就像这片美如画的风景一般，在眼中久久驻留不肯离去。
“玛姬？”一个声音从玛姬的身后传来，她本能地赶紧擦擦眼泪、吸吸鼻子，努力调整着情绪。
“真的是你啊玛姬！快跟我回去，你家里出事了！”邻居凯丽大婶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挎着一空竹篮小跑到玛姬身边，一边拽着玛姬往家里方向走，一边焦急地说：“快！跟我走！”
“不，我不回去！”玛姬甩开凯丽大婶，倔强地跳到一边。
“玛姬！”凯丽大婶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玛姬，那一身脏兮兮的怪异装束让她颇为惊讶：“你怎么了？你家里出事了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哥死了！我知道！”玛姬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你走开！我不要你管！”
“玛姬！你哥没死……”凯丽大婶踌躇了一下，欲言又止地说：“走！快跟我回家！”
玛姬呆若木鸡地驻足原地，凯丽大婶的话就像兴奋剂一样打进她的耳朵里。她的世界登时变得一片寂静，但转瞬间——犹如短暂宁静后的暴风雨一般，玛姬瞳孔急剧放大，四肢犹如失调一般扑向凯丽大婶，语无伦次地大声质问：“您没骗我吧！没有吧？我哥还活着？对吧！”
凯丽大婶沉重地点点头，说：“快跟我回去吧。”
回家的林荫小道此刻在玛姬眼里变得那么漫长，她不断催促凯丽大婶快点再快点，恨不得马上飞奔回家。奈何凯丽大婶双手紧紧地缠着她的胳膊，无论她如何用劲都无法抛下凯丽大婶只身赶回家。当家里的屋顶出现在俩人视线中的时候，筋疲力尽的凯丽大婶再也无法拖拽住犹如脱兔一般的玛姬，玛姬才得以全速冲向家门。
然而家门附近聚集的人群，阻碍了玛姬前进的速度。人群中有她认识的街坊邻居，也有完全陌生的脸庞，大家近乎怪异的眼神使她分外不安，原本快速跳动的心现在更是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玛姬。”小胖墩戈登在人群里冲着玛姬摇了摇手，他是玛姬最好的朋友，但是此刻玛姬没有心思搭理他。
小胖墩拨开人群，灵活地钻到玛姬身边，随着玛姬一边前进一边说：“玛姬，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玛姬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焦急地使出力气推开了挡在自己和家门之间的最后一道人墙。然而出现在她面前的既不是死而复生的哥哥，也不是自己厌恶的父母，而是几个面目全非倒在暗红土地上的尸体……
4.
玛姬目瞪口呆地望了一眼庭院的尸体，脑子霎时就像被炸雷轰击了一样一片空白。她本能地迅速转移视线，朝着屋里沙哑地叫着：“爸，妈……哥哥……我回来了！”
玛姬很想继续往屋里走，但散落在庭院的尸块让她无能为力。刚刚的那一瞥已经让她的肠胃有了反应，如果现在要她穿越尸块，估计只有用枪顶着她才能凑效。
玛姬失魂了一般左右看了看人群，颤颤巍巍地指着尸体问戈登：“地上的这些是谁？我爸妈呢？还有我哥，你有看到他们嘛?"
戈登紧紧闭着嘴，鼻子用力呼着气，他的双眼瞪着老大，半天没有回玛姬的话。
“玛姬！玛姬！”凯丽大婶气喘吁吁地快步走了过来，人群自动为她让开了一条道。她把玛姬扭向自己，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说道：“你先跟我回家吃点东西，等这里打扫完了我们再一起回来好么？”
“凯丽大婶，躺在地上的这些人是谁？我爸妈还有哥哥呢？”玛姬木讷地看着凯丽大婶，机械式地问着她。
凯丽大婶努力挤出笑容，犹豫着抬头看了看庭院。突然，人群里爆发出一片喧闹：“出来了！快看！”
伴随高涨的议论声，人群往庭院方向拥挤了过来。凯丽大婶和小胖墩戈登紧紧地护着玛姬，不让她受到一点挤压。
“看，那就是杀人犯！”
“我的天！怎么会是他！”
“禽兽不如啊！”
玛姬的耳边充斥着各种愤慨和难以置信的惊呼，她选择性地直视着家门，努力不去看杂乱的地面。她看着三名警官一前两后地押解着一名浑身血污的犯人从屋里走出来，他们小心翼翼地在庭院中穿梭缓行。
“我爸妈呢？我哥呢?为什么他们还没有出来？”玛姬慌乱地摇着凯丽大婶的手，眼巴巴地望着屋门，焦躁地问道：“凯丽大婶，快带我去见我爸妈还有哥哥吧，他们现在肯定很担心我。”
凯丽大婶眼神凝重地望着玛姬不知如何开口，而此时警官已经押着犯人走近他们，人群的视线全都聚集了过来。
“玛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玛姬的耳中，她眼神一亮，循着声音望去，但除了警官和模糊的犯人，并没有看见匹配这个声音的人。
“玛姬，快离开这，去找瑟琳娜姑妈！”浑身血污的犯人突然使劲往玛姬身边靠，三个警官慌忙紧紧地拉住他，把他拽往相反的方向。
“哥哥？”玛姬被犯人突如其来地逼近吓得倒退了几步，但惊慌失措的她很快发现，这个犯人不是别人，就是她曾为之自杀的哥哥！
“哥哥！哥哥！”玛姬挣脱开凯丽大婶，发疯了一样冲向犯人。人群里则炸开了锅，玛姬大婶和戈登紧随其后赶了上去，但警官先他们一步拦住了玛姬。
“不，放开我！那是我哥哥！你们搞错了！快放开他！”玛姬尖叫着，张牙舞爪地推搡着警官，“快！放开他！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抓错人了！”
“玛姬！快离开这！去找瑟琳娜姑妈！别管我！”犯人努力侧着身子回望着玛姬，边走边大声喊着：“快走！现在就走！”
“不——”凯丽大婶紧紧地抱住玛姬，两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玛姬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她接受不了死而复生的哥哥是以这种方式跟她见面。她看着哥哥被带上道路转角的警车后，突然回过神来使劲地摇着凯丽大婶说：“凯丽大婶，我们赶紧去找我爸妈，他们一定有办法救出我哥！”
此刻的凯丽大婶已经泪流满面，她悲痛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幸福快乐的天真姑娘，哽咽道：“你爸妈已经走了……”
5.
玛姬家的惨案发生后，当晚小镇酒馆人头攒动，所有的话题都紧紧围绕着悲剧展开。
一个头发稀疏的老汉叹息着说道：“要我说，道恩这孩子一定是被魔鬼附身了，否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对着至亲举起屠刀？”
“听说前几天他和史密斯先生大吵了一架，不知道这场屠杀跟那场吵架有没有关联？但愿这一切尽早水落石出，让史密斯夫妇在天堂也能够安息。”穿着考究的农场主说完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又默默祷告了一阵才重新举起酒杯。
“最可怜的就是玛姬，那么单纯的一个孩子，突然就成了孤儿，更可怕的是还亲眼目睹了那么惨烈的现场。”
“谁说不是呢？我一个大老爷们看了那场面都忍不住要吐出来，那手啊，脚啊全都像屠宰场的生肉一样被砍得七零八落的，别说多恶心了！”
“对对对！那脸根本都不能称之为脸了，要不是尸体身上那别致的西装，我肯定认不出是史密斯先生。”
人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的争相表达着自己对这场悲剧的关心，但气氛很快随着酒精在体内升温而热烈起来，原本忧伤的氛围渐渐变了味儿。
“你们说玛姬那孩子长得也漂亮，年龄也差不多可以嫁人了。我看现在谁还没娶老婆的可以考虑考虑，这也算是替史密斯一家做点善事。”穿着鼻环的光头男子笑哈哈地一口干掉了酒杯里的酒，咆哮着：“拉里，再给我一杯！”
“可不是嘛，那小妞不少人惦记着呢。这下倒好，成了无主之地，哈哈哈哈……”一口大黄牙的小流氓随声附和着，但笑声还没停，一个酒杯就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脸上，小流氓“砰”的一声倒地不起。
“罗伯特，闭上你的狗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你忘记史密斯先生当初是如何照顾你的弟弟妹妹了么？”体格健壮的面包师安德鲁怒气冲冲地朝着小流氓吼着，光头男则从侧面瞬间冲过来，照着面包师的面门就是一拳。两个人很快扭打成一团，小酒馆顿时乱成一锅粥。
一阵劈哩叭啦的碎裂声之后，小酒馆里的人们分成了两个阵营相向而站。一个是以面包师安德鲁为首的小镇居民阵营，另一个则是以光头男为核心的流氓团伙。
“安德鲁你知道个屁啊！你以为史密斯夫妇都是好人？拉倒吧，罗伯特的弟弟妹妹一直都是我们大伙儿帮忙照顾的！”光头男用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隔着一张倒塌的小方桌朝安德鲁挑衅地喊道：“你个傻逼！”
“你们这群无耻之徒！你们当中有多少人受过史密斯夫妇的恩惠？现在史密斯一家突遭不测，你们非但没有半点怜悯之心，竟然还打起人家女儿的主意！你们是不是人！”安德鲁义愤填膺地比划着拳头，身边的人们纷纷表示赞同。
“恩惠？哈哈哈哈……”光头男拍了拍身边的几个伙伴，装模作样地问他们：“你们谁受过史密斯夫妇的恩惠了？有就大声说出来啊，别让人家以为我们是不懂知恩图报的人啊！”
“亨利你闹够了没有！”两鬓斑白的韦斯利医生突然站出来训斥着光头男，光头男转过脸来看着他，一脸玩世不恭地说：“哟，这不是韦斯利医生嘛！前几天在昆卡尔*见到您带着两个小女孩在吃饭，没过去跟你打声招呼真不好意思啊！”
光头男见韦斯利医生没有接话，便歪着脑袋继续调侃道：“那两个小女孩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是您什么亲戚家的孩子么？”
“关你什么事！”韦斯利医生语调低沉地说完，转身想要躲到人群后面。
“我怎么印象这俩女孩是山那头贫民家的孩子啊？韦斯利医生？”光头男看韦斯利医生慌乱地钻到人群后面，准备离去，便假装踮起脚尖，不断追问着：“喂，韦斯利医生你到哪去？要不要再喝一杯啊？”
韦斯利医生的离开，引起了小镇居民阵营的人一阵窃窃私语，面包师安德鲁侧颜左右看了看大家，不满地朝着罗伯特喊道：“罗伯特，你自己说，当初要不是史密斯夫妇资助你家，你哪有钱带你弟弟妹妹去看病？哪有钱吃饭？没有史密斯夫妇，你们兄弟三个还能活下来吗？”
罗伯特擦了擦鼻血，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说：“是，史密斯夫妇是资助了我们家。如果那次瘟疫没有史密斯夫妇的帮助，我们全家可能已经死光了。”
安德鲁微笑着正打算接话，罗伯特便继续说道：“但是，我情愿不要史密斯夫妇的帮助！他们的帮助，可不是免费的。”
罗伯特此话一出，小酒馆内一片哗然。大家不无惊讶罗伯特的表述内容，纷纷表示难以置信。
“你在胡扯什么？”安德鲁睁大了双眼，显然他无法接受——史密斯夫妇的帮助并不是免费的说法。
“好了，咱们走吧！”光头男招呼着小流氓们离开酒馆，安德鲁一把抓住从身边经过的罗伯特大声吼道：“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帮助不是免费’的？”
“蠢货，放开我！”罗伯特用力甩开安德鲁，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后，对着目瞪口呆的小镇居民们说道：“你们不了解史密斯夫妇，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注：*昆卡尔——小镇名，距离玛姬所在的阿里德小镇一天的行程。）
6.
午夜时分，史密斯夫妇家漆黑的房子里传出“咚咚咚”的钟响，庭院里聚集的野狗顿时吠成了一片。这座原本一直充满光亮的屋子，此刻像极了童话中幽灵隐居的鬼屋，不仅浸润在血腥气味的黑暗中，还储藏着这个小镇建镇以来独一无二的恐怖故事。
酒保拉里在酒馆打烊后，带着随手采摘的鲜花来到史密斯夫妇家的房子前。他伫立良久，夜风撩动的花香让他陷入回忆当中——
三年前，拉里流浪到阿里德镇。骨瘦如柴的他艰难地寻找着活下去的希望，但蔓延的瘟疫最终还是把他按进了死亡的泥土里。尽管他挣扎着想要重新站起来，但刺眼的阳光就像死神的诅咒，令他头晕目眩、无辨东西。
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个整洁明亮的房子里，身上更是盖着洁白柔软的被单。
“这是天堂么？还是死前最后的梦？”他不可置信地以自己的方式解释着眼前的一切，但随即他就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心跳依然强烈而井然有序……
很快，疑惑在史密斯先生出现后得到了解答。原来当时拉里昏倒的地方恰好就在史密斯夫妇的家门前，是史密斯夫妇的小女儿发现了他。在经过史密斯夫妇近乎两周无微不至的照顾后，拉里终于恢复了健康。所以对于他来说，史密斯夫妇一家的恩情是他这一辈子都无以为报的。
夜风撩动的花香渐渐散去，血腥的臭味将拉里拉回了现实。他努力眨了眨眼睛，抑制住渐渐潮湿的情绪，单膝跪下将鲜花放在漆黑一片的院门前。
突然，一道暗淡的光亮扫过庭院，拉里本能地一抬头，却无从发现光亮的来源。他缓缓站起身子，眼睛直盯着二楼黑乎乎的窗户，他感觉刚刚的光亮似乎就是从那里射出来的。
“喂，你在干嘛？”黑暗里猛然传来一声质问，吓得拉里一阵激灵。他转过身来，看到两名警官提着马灯朝他走来。
“我是拉里，我来给史密斯夫妇献个花。”拉里眯着眼睛望着两名面孔还在黑暗中的警官说道：“他们曾经有恩于我。”
“哦，原来是酒馆的拉里啊！”两名警官走到了拉里跟前，提着马灯在他的四周照了照说：“史密斯夫妇对大家都有恩，快回去吧，明天白天再来悼念吧。”
借着光亮，拉里看清了来人，他问道：“罗伯特警官，史密斯夫妇真的是道恩杀的么？”
“这要等审讯结束了才知道，现在不好说。”罗伯特警官提着马灯在庭院门口左右照了照，没有要走进去的意思。
“依我看很有可能就是道恩干的！”高个子警官汤姆插话道：“如果人不是他杀的，他被抓的时候为什么不反抗？”
“可是史密斯夫妇一家都是公认的好人，怎么可能发生好儿子杀了好父母这种荒唐的事情！”拉里语调略微激动。
“所以说要等审讯结束才能知道前因后果了，大家现在都是一头雾水，毫无头绪。”罗伯特警官转过身面对着拉里，说：“一起走吧，这阵子大家都不得安宁了。”
拉里看了看庭院，又望了望二楼的窗户，不无感慨地说道：“是啊，这镇子是不得安宁了。”
7
惨剧发生后，玛姬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她清醒的时候天花板是她唯一关注的东西，而睡着的时候眼角一定会有泪花的陪伴。所幸的是，瑟琳娜姑妈接到噩耗后已经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阿里德镇，小胖墩戈登则职守着“好朋友”的义务紧随她的左右。
“玛姬，你要干什么？”正在厅房里帮助凯丽大婶削土豆的戈登匆匆放下削皮刀，一边擦着手一边跑到玛姬身边，关切地问道：“饿了么？我去拿吃的给你，厨房里还有面包和牛奶。”
玛姬斜靠着门框，有气无力的摇摇头，神情呆滞地朝大门走去。
“玛姬，你不能出去！”戈登跳到玛姬面前，张开双手拦住她的去路。玛姬原本就已经很虚弱了，被戈登这么一拦，重心一个不稳直接朝前方栽了下去。
“戈登，我想去外面走走。”玛姬倚靠在戈登的肩膀上，神情木然地说道：“去看看我家。”
戈登轻轻拍了拍玛姬的背，皱着眉头说道：“你先吃点东西，我再陪你去好么？”
玛姬顺从地在桌子前坐下，看着戈登忙碌准备食物的身影，她不自觉地想起了妈妈。
“妈妈也是这样为我准备早餐的。”玛姬动情地自言自语道，眼泪瞬间又溢满了眼眶。
“快吃吧。”戈登不知所措地把装着面包和鸡蛋的盘子轻轻推到玛姬面前，踌躇着退回到厨房热牛奶。当他端着热气腾腾的牛奶重新回到桌前的时候，玛姬已经吃下了小半片面包。
“我们出发吧！”玛姬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嗯……”戈登看着盘子里剩下的鸡蛋和面包，把牛奶一放，说道：“你去换件衣服吧，总不能穿着睡衣出去吧？”
玛姬朝戈登微微地咧了下嘴，转身快步走进房间。
“Yes！”戈登握紧拳头，难掩兴奋地暗自庆幸了一番。毕竟自悲剧发生以来，这是玛姬第一次展露欢快的情绪。
当玛姬换完衣服走出房间，戈登逼着她把牛奶喝完后，俩人才一起走出了凯丽大婶的家。
屋外的天空阴云密布，目之所及一片晦暗。玛姬和戈登肩并肩地朝史密斯夫妇家的方向走着，遇见的行人无不向他俩投来同情的目光，个别熟人甚至会关切地跑到玛姬面前，对着她诵念来自天堂的祝福。
“戈登，我哥真的是凶手么？”玛姬轻声细语地说完，双眼怯懦地望着前方。
“我觉得不是。”戈登惶惶地看着玛姬，害怕这个问题让她又陷入崩溃的深渊。
“可为什么警察要抓他？”玛姬停下脚步，转头认真地看着戈登。戈登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是好。
“如果没有证据，警察是不会乱抓人的吧？”玛姬抿紧嘴唇，眼神暗淡地低下了头。
“玛姬，你姑妈这两天都在跟警方交涉，听她说因为警方还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你哥是凶手，所以你哥应该可以释放。”戈登俯下身后抬头看着玛姬，安慰她道：“放心吧，你哥会没事的。”
“真的吗！”玛姬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着戈登的肩膀，眼神充满了期待说：“那我们一起去警署吧！也许我们能帮瑟琳娜姑妈做点什么。”
戈登默默地点点头，俩人当即改变了行进路线，直奔警署而去。而警署这边，瑟琳娜姑妈还在和警长据理力争要求释放道恩。
“警长，我再说一遍：你们现在的行为完全是暴力执法！”瑟琳娜姑妈用力拍着桌子，朝着布鲁斯警长大声吼道：“一，你们没有证据指明道恩就是杀人凶手；二，你们没有权力阻拦我去见道恩，道恩不是凶手，他只是嫌疑犯！嫌疑犯有权跟亲属见面！”
“瑟琳娜，你别这样行不行？”布鲁斯警长摊开双手，无奈地说道：“道恩从现场被抓到现在，对案发现场的事情只字不提，既不认罪也不抗辩，我们能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他放了？简直胡闹！”
“布鲁斯！你是猪么？道恩亲眼目睹自己的父母被残杀，精神一定受到了严重的创伤！这种情况下，你们这帮猪脑警察就把他的恍惚状态定性为默认犯罪？是不是太过分了！”
“瑟琳娜，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么？你这么大声嚷嚷被外面的人听见了我这个警长还怎么当啊？”布鲁斯警长绕到瑟琳娜姑妈身边，拉了拉椅子，示意她坐下说。瑟琳娜姑妈双手往胸前一插，扭过头去。
“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个答复：道恩什么时候能释放？”瑟琳娜姑妈不屈不挠地继续施压：“而且我今天必须要见到他！”
“瑟琳娜，看在旧情的份上别逼我了！”
“旧情？布鲁斯，你是不是还想睡我？”瑟琳娜姑妈朝着警长步步紧逼，警长被逼到墙角后缴械投降道：“行行行，你等着，我安排一下带你去见道恩！但这件事你谁都不能说！”
瑟琳娜姑妈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布鲁斯警长走出办公室后，独自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办公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瑟琳娜姑妈转过脸去的时候门正好被打开。一个瘦高个的警官上气不接下气地朝她说道：“史密斯女士，道恩畏罪自杀了！”
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瑟琳娜姑妈起身就往办公室外跑，然而正当她和瘦高个儿的警官穿过警署大厅的时候，玛姬的声音从警署大门方向传来：“瑟琳娜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