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重大的日子—新兵训练的最后一天。明早,我们就要出航了!
在此之前,先让我们前情回顾一下,由于前三天下午,我所属的部队很荣幸也很意外的得到一份任务。为了不让任务之中有任何差错,于是呢,我们的队长特地把我从一般训练马上升级成新兵“特别”训练。
简单说一下前两天的收获,一句话:“我根本不被当人看待!”
每天需要基本的体能训练—伏地挺身二百下、仰卧起坐一百五十下、跑走三公里、蛙泳五百码,然后还有各种测试和课程。一天分成三大部份,中间都会有三十分钟的空档恢复体力和满足生理需求。
不过即使这样,依然是一刻也闲不下来。好比如说,今天上午我要进行射击训练和模拟逃生流程,外加一个半小时的生物课。
好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已经到了。完成了基本的体能训练后,也该来点专业的。
我拿起手边的装备箱,然后几乎是用拖的,跟着队长前进下一个训练室。
“看见前面的龙形立牌了吗?”队长伸手指了其中一只剪影很像短颈龙的牌子。
我点点头,一边架设枪枝。从这里到立牌大约三百公尺。
“我会在上面划一个直径十五公分的圆。你只有一发子弹的机会,一定要射击在圆圈内,否则你就要交互蹲跳十下。”
“是,队长。”
他很难得地拍拍我的肩,拿了红色麦克笔准备画记目标物。虽然不知道这是一种鼓励还是安慰,反正我的心情没那么烦躁了。
我俯趴在地上,调整好垫片,以帮助我获得瞄准线。队长画了一个圆圈在龙的头上,然后走远,比了一个手势,示意我可以射击了。
我瞄准红圈中心,先吸一大口气,酌量排出,再酌量吸入。稳定好呼吸的节奏后,我按下扣压板机。
“碰!”的一声,枪声响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队长的眉头皱了一下。我的眉头也皱了一下。
射偏了⋯⋯,子弹洞偏离红线大约一公分。队长拿出尺,量了长度,在立牌上做记号。
“偏了八厘米。交互蹲跳十下预备!”
“一,二。”
“开始。”
“一、二、三⋯⋯、十。”
“第二发预备!”
“是!”我马上又就定位,喘了一下。重复刚才的步骤,瞄准、射击。
两个小时射击训练过去了,我总共射偏了二十三发子弹,做了六十下交互蹲跳(没有二百三十下的原因是:队长也不希望把我操到横纹肌溶解)由于长期维持同一姿势,我的双腿早已发麻。我缓缓地爬起来,一边收拾装备,一边听着队长给的建议。
接着,我们动身前往模拟战舰舱。
当我们走近,就看见其余的八位队员早已换好一身军常服,等在那里。看起来很不耐烦。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模拟舱。上一次(昨天)的训练是模拟空袭事件发生时,应当如何应对。
队长重新整理好队伍,然后简单扼要的说明此次训练之目的—逃生。为了生存下去,我们必须知道如何使用任何的一切东西,即便是你周围的环境可怜到只剩下一片汪洋。
最安全与生存机率最大的逃生办法无疑是—登上救生艇。
但这可不是人人都能成功,除非必要,否则我们不会轻易弃舰。所以说我们必须先挺过几波强大的攻击,然后战舰几乎没有用处了,才可以弃舰。
可别以为这条件有多“难”达到。战舰虽然拥有钢铁之身,不致于被群恐龙伤成废铁舰,但是如果我们都死光了,战舰自然也就无用了。所以当死伤人数超过三分之一时,队长有权不经指挥中心同意,选择弃舰。
回归正题,接下来我们要做到什么。
“各位,待会进去模拟舱后,请比照一般情况下,执行分内工作。第一个项目我会检核各位的常务执行之能力。”
“检核完毕后,就正式开始今日的训练。当空袭警报一响起,你们必须马上就战斗位置。大约二三十分钟后,我会假设全员死伤人数超过标准,然后下令弃舰。”
队长眯起了眼睛,死死盯着一个人—那个藏身于队伍后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正在闭目养神的。“黑愈。”他开口,语气中浅藏着不满。然而,黑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黑愈!”这次音量加大了,所有队员都转过头。接下来将发生什么呢?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种情况,自己莫名奇妙地紧张了。
站在黑愈左旁边的甘茗轻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哦?副!队长你叫我啊!”黑愈睁开眼睛,“讲完了?”
队长脸颊抽动了一下,淡淡的说:“还没有。”
“那停下来干嘛?”黑愈微微抬起下巴,眼里丝毫没有敬意。我甚至不懂为什么队长不纠正他的态度。
“我希望你能听。”
“但那些我早就知道了。不听也罢。”
“是吗?”范队长摸了摸配戴在腰间的武士刀,嘴里不知在喃喃什么。十多秒后才又开口:“好,那让你当一回头。换你教大家整套的逃生流程。”
“呵,这有什么难的。”黑愈也没在怕,队长一退到旁边,他便补上去。然后有模有样的接下去“当弃舰命令一下,全体人员不得恋战,即刻撤退。原先在甲板上的队员,请指挥水手们降下所有可用救生艇。其余地方的,尽量拖住龙的攻击,全力保护。”
他转过头面向队长道:“你有要再补充吗?”
“规则大致上是讲完了,无须多言。”队长回答,然后比了个手势。黑愈就退回队伍中。
接下来还用说吗?当然是开始流程啰!
由于里面是拟真情境,进去后,我们便依序拿取特制的武器。至于之后的过程发生了什么?让我截取几段来说吧。
还记得我的工作内容吧?完成正副队长指派的任务。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个超好听的说法。基本上从这三天的观察来看,我只得到一个再清楚不过的结论—我就是一位打杂的。
所以常务检核对我来说,轻而易举。而且还留下了一大把时间任我偷闲。
不过当警报器一响起,可就一点儿都不好玩。
我带着狙击枪冲出主控室,直奔前船楼。副队长李湶和田黠跑得更快,马上就拿出弓,拉弦射击。实际上,箭尾会绑有数枚微型炸弹,但这只是演习,所以千万别以为我们的国防工业倒退好几世纪。
而我负责保护他们俩和弓手们的安全。
模拟翼手龙的眼睛里设有热感应摄影机,能掌握我们这群人类的位置与死活。所以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我们面对的是一场硬战。
一发子弹,绝对难以杀死一只翼手龙,我得用至少两发子弹(不包括没打中的),在短短的四五百公尺内。
这使得我的神经处于一个紧绷状态,因为我的每一个呼吸都深深影响着队友,甚至是自己的死活。最惊险的一次,莫过于与翼手龙近身肉搏。
还记得,我第二发子弹换得太慢,导致那只翼手龙从我头上低空飞过,牠的翅膀大力一拍,吓得我手中的子弹散落一地。我慌张地想拾起其中一颗,不料太迟。牠就站在我正前方,不疾不徐地步步进逼。
“仇雍!”田黠大喊我的名字,把我唤回神来。
我赶紧装弹,往后一躺。只见牠前进一步,我就向后退一点。但没想到的是,我连近距离射击都无法造成最大伤害,反倒更激怒了牠。
牠大声嘶吼,挥舞着翅膀前的爪子,把狙击枪从我手里打掉。
完了。我当下这么想。
“别放弃呀!仇雍。时间快到了。撑着点。”李湶大吼,而他自己正和一只翼手龙搏斗。
对,还没到该放弃的时候。
“啊~”我大叫并起身扑向翼手龙然后使尽吃奶的力气,抱住牠的嘴巴不放。
牠疯狂地乱跳乱甩,而我就像正在玩一种新型游乐设施,愈玩愈爽快。总而言之,信心大增不少。终于被我抓到一个机会,骑在牠背上,然后拚了命地捶牠的头部,拳头都红肿起来了。
“撤!”队长下令道。
我立刻跳下翼手龙的背,还不忘回头捡起枪,往牠头开最后一枪。
没有鲜血溅出来,但冒出了火花,牠的内部系统整个报销了。
最后全员成功撤到定点,此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我们在模拟舱外就地解散,因为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又三十分钟是个别加强知识,而我现下最最缺乏的就是对于鱼龙类、蛇颈龙类⋯⋯等相关资讯。
于是无聊的生物课开始了。
过程我就跳过了,毕竟这也不值得我写进日记里。
下午一点三十分,我大步走出生物(教学用)实验室。
下午二点整,我们和第一陆战队开会,讨论航行路线和与其他同属于第八舰队的部队会合地点。我们备妥了全军三百人三个月的粮食,和基础医疗资源。在会议中,我们也曾尝试直接与第五十一区堡垒(军政府总部)进行视讯交谈,以确保此航线的安全性,可惜未成功。
所以说,我们目前无法确定太平洋上的真实情况,只能采用现有的资讯,尽管那大概是四个月前的资料。
两小时过去了,会议正式结束。
我回到寝室内,稍作休息。不久,杨正楷也进来了。
“今天怎么样?”他边问边卸下装备。
“比昨天好一点,没那么疲累。”
“听说明天你们就要出任务,没想到我们的缘分是如此的短暂啊。”他感叹道,然后坐在椅子上。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至少我相信会的。
“前提是你、我在那天到来前,还活着,我可不想再相遇时,是在天堂。你想吗?”
“当然不,”我苦笑道“我还要活很久很久呢!”
“好,你要活得久,我也要。要不要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我疑惑地问。
“你想想,我是你在这里第一位交谈的陌生人,而你是我期待已久的室友。这该是怎样的因缘际会,我们得以相识?”他跳下椅子“就我说呢,我们谁都不能先死,直到下次相逢。你意下如何?”
“嗯。这主意不错,让我有个理由一定要活下去。我要把它写在日记本的封面!”我大声宣布。
杨正楷露出微笑,“好!”他同意道。“噢!你赶紧补眠吧!你不是还要耐力训练和帮忙清点装备数量吗?”
“好,我先休息一下啰。”
当我睡起床时,杨正楷已经离开了。
进行完今日最后的两项任务后,我和明早要出发的同袍们共进晚餐。
餐盘里,摆着一只鸟的腿肉,搭配着一旁的蒸馏水。是我目前为止看得出自己在吃什么的一餐。昨天喝的无味褐色溶液,是我某一天在经过军舰厨房时才知道,原料之一竟然有蟑螂⋯⋯。
“各位同胞,”中将杨昱高举杯子“我很荣幸能够和你们共食,你们是我们的希望,全体人类的希望!让我们干上一杯吧!”
我们起身,举杯,齐声高喊“一、二,干~”
虽然杯中物非酒,却有浓浓醉意环绕着,伴随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