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你还在你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我就琢磨着给你取个名字。有一天早晨,晨曦微露,我刚睁开眼,突然想到“一凡”二字,觉得这个词要是作为你的名字一定很好,就兴奋地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你妈妈,并向她解释其中的含义。最终,我和你妈商定,如果是男孩,就叫“一凡”了,意思就是我们不期待你飞黄腾达或光宗耀祖,只希望你做一个平凡的人,一个身体健康、内心快乐的平凡人。如今,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十六个年头了。这些年你茁壮成长,知礼懂事,有上进心,尽管如此,总体上你还是属于人群中很普通的那一位,如同大海里的一朵浪花,不觉得你有多灿烂。真是人如其名了,我和你妈的心愿初步实现。
时间过得真快,明天你就要跨进高中的大门了,再过三个月,你将迎来十六周岁的生日,距离成人,你也只有一步之遥。长大后的你,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无法预测。但是,作为你的爸爸,我仍然希望你做一个平凡的人,只是今天我想在“平凡”前面加上“情怀”二字,也就是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有情怀的平凡人。
怎样算是有情怀呢?其实我也不能做完整的解释,也许这本身就没有标准答案,从字面上来理解,“情怀”当是一种高尚的情趣和宽广的胸怀,和一个人的修养密切相关。这几天,有两件事让我沉思良久,一是孙姓男高铁霸座,另外一个就是博士夫妇怒怼郭德纲。这几个人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高学历,要么是还在校园求学的准博士,要么是早已著书立说的博士。从学习成绩上来说,他们无疑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但他们在人格上都有着较重的缺陷,比如不守规矩,不遵秩序,不懂尊重,一句话,就是缺乏起码的教养,没有基本的社会道德。法国18世纪唯物主义哲学家狄德罗说:如果道德败坏了,趣味也必然会堕落。一个道德败坏、趣味堕落的人是谈不上情怀的。换句话说,正是因为他们的人生字典里根本就没有“情怀”二字,所以他们才道德败坏、趣味堕落。如果这样,我宁愿将来的你不要那一顶硕士或博士帽,但一定得有点情怀。这就是我要在“平凡”前面加上“情怀”二字的初衷。
我想,一个有情怀的人,一定能让平淡无奇的生活平添几分优雅诗意;一定能在喧嚣嘈杂的世俗里保持一丝从容宁静;一定能在纷乱无序的世界里永葆那份坚守淡定。我这样说,可能还是很抽象,那如何成为一个有情怀的人呢?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学会读点书。
读书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凡是在长辈对晚辈的叮嘱声中,一般都能听到这句话。其实,我今天和你说的,并不是要你把目前的学习搞好,能考个高分,将来能考上好大学,而是希望你能学会阅读,在我看来,这比你考好大学还重要。余秋雨说,阅读的最大理由是摆脱平庸。这话是很有道理的,人可以平凡,但不能平庸。不能平庸的最好的路就是学会阅读,多读书,读好书。
当下,快餐文化盛行,一个订阅号每天都能推出几篇文章,看这样的东西,获得的知识是碎片化的,营养价值低,还耽误时间,只能偶尔食之。我们要阅读,就要读经典,因为那是人类文化的精华,他会带你思考人生,告诉你做人的基本道理。经典读得多了,你就具备了人生的基本功,知道做人该怎样做,对社会、对家庭、对自己及对你以外的人需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前一段时间,我看你在阅读《红楼梦》,我真是为你高兴,因为这部书是经典之中的经典,书中的很多人物都在教我们做人的道理,比如宝玉对女性的尊重,黛玉对爱情的坚持,宝钗对他人的厚道,湘云对世事的豁达等等。即使是书里的丫环,也在教我们处世之道,比如晴雯的刚正不阿,袭人的贤惠善良,平儿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读书还要有读书的范式,毫不客气地说,这是你们这一代人最不注意的。什么是读书的范式呢?曾国藩是晚清重臣,也是儒学大家,他年轻时给自己制定了十二条读书的范式,其中几条值得我们深思。比如读书时要“主敬”,整齐严肃,无时不惧,同时还要静坐,正位凝命,如鼎之镇。你想想我们平常读书,要么躺在沙发上,要么看会书,玩一会手机。这些都不是正确的读书条规。曾国藩还说,黎明即起,醒后绝不贪恋床,起来后洒扫庭院,早读经典。这在当下,简直是你们无法实现的目标,只要是放假在家,睡到自然醒成常态,但这不符合古人读书修身的法则。
除了多读书,还要学会独立的思考,不加思考的读书那是读死书。这在当下尤其重要。现在会独立思考的人越来越少,要么为了名和利,甘当鼓手,思考一些本不是问题的问题,说一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比如胡鞍钢之流;要么受环境的影响,已经不会正确地思考了,因为我知道,我们的独立思考力除了被教育制度反复压抑外,还被纷沓而至的图书报纸、社会舆论、媒体广播和专家教授等所谓的权威全面瓦解和毁灭着。
和你说个故事:有一个人准备把自己养了多年的狗杀了来吃,另外一个人就指责他,说这狗跟你多年,对你忠诚,你怎么下得了手?狗主人觉得这人多管闲事,于是俩人争吵起来,越吵越气,发生了肢体冲突。这时一旁的狗冲过去要咬另外的那个人。狗主人笑了,说我虽然要杀它,可它仍然忠心对我,你要救它,但它却把你当成敌人。这个小故事告诉我们,做人一定要有独立的思想,否则被驯化了,失去了自己的分析判断能力,就成了狗奴才,那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当然,独立思考不意味着否定一切,整天抨击学校和老师,抱怨甚至敌视社会,这不是独立思考,而是固执偏激。一个思想独立的人,他很清醒,灵魂很透明,懂得自己,理解他人,身在俗世,心却超脱于尘世之外,不会被物质吞噬,更钟情于精神人生。
孩子,学会读书,懂得思考,这是你高中阶段,甚至是未来人生的两座大山,如果你能顺利翻越,你一定会成为一个有情怀的平凡人。
时间不早,就说这些了。祝好!
爸爸
二零一八年八月三十一日晚于青海
做一个有情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