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是大三第一学期开学初看的了,去年九月初,耗时十三天。这十多天里,课前课间课后,我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时间看完了这本巨著。然后把它列入最爱书单中。从小学开始,我就有摘抄的习惯。《飘》中触动我的句子、段落特别多,当时是用笔一字一字地抄录在笔记本上的,是目前阅读的书中摘抄最多的了。今晚把这些文字码入电脑,感觉就像重温了一遍。依旧是特别喜欢。
春天,落日和新绿对思嘉说来并没有什么新奇,她享受自然界的美,漫不经心地就像喝水和呼吸空气一样。她除了女人的脸容,丝绸的服装,马匹以及诸如此类能够触摸得到的东西以外,从不曾注意到还有什么别的美的事情。然而塔拉庄园上空宁静的暮色却使她纷乱的思绪安定下来。其实她是深深地爱着这片土地的,就像爱她母亲在灯光下晚祷时的面容一样,只是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罢了。
只有与同一类型的人结婚才有幸福可言。——思嘉之父杰拉尔德
艾希礼对各种寻欢作乐的事尽管全能应付,但并不热衷。在别人为之如痴如狂的时候,他不过出于礼貌而逢场作戏罢了。——威尔克斯家族的“古怪”
土地是世界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因为世界上只有它是消灭不了的,你好好记住,只有土地才值得为之耕作,为之战斗,为之拼命。——杰拉尔德告诉思嘉。
她(埃伦)的语调里带有询问的口吻,她的计划似乎要取得杰拉尔德的许可,这不过是一种形式,可是杰拉尔德听起来心里甜滋滋的。
思嘉觉得,埃伦·奥哈拉身上有一种惊人的力量,也是家里的一个奇迹,而且可以使她敬畏,使她陶醉,使她心宽。
她从不斥责孩子,差遣下人,但是在塔拉庄园,谁听见她的声音都会毫不迟疑地照着去做,而她丈夫的怒吼和咆哮却从来没被人当作一回事。
思嘉:女孩子要想找个丈夫,为什么非得装得那么蠢呢?将来我一定要做我想做的事,要说我想说的话,人家要是不喜欢,我才不去管他哩。
思嘉形容媚兰:泥土一样单纯,面包一样有益,泉水一样清澈。
一个女人,哪怕长得极其平常,只要受到充分的保护,被人全心全意地爱着,而且她正报之以一千倍的爱,那么她一定会变得光彩照人,美丽非凡。
她喜欢把自己想象成男人心目中的神秘人物,可是她晓得白瑞德把她看得像玻璃一样透明。
白瑞德:我第一次看到你,是在十二橡树的走廊里,你正在迷惑可怜的查利·汉密尔顿。从那时起,我一直想要你了。我想你甚于任何别的女人,而且我等待你也比我等待过的任何女人的时间长。
“我现在正是一帆风顺的时候,要不是对你一片痴心,我怎么也不会去做个偷马的贼。”
有白瑞德在身边,她觉得火烧也好,爆炸也好,北佬也好,什么都不用害怕了。
白瑞德投军前与思嘉分离:我并不要求你理解我宽恕我,这些我根本不放在心上,因为我自己也不理解或宽恕我自己的这种荒唐行径。我在自己身上发现还存在这样许多不切实际的思想,也为此感到烦恼。“假如我不更爱荣誉,亲爱的,我爱你就不会爱得这样深。”这话的确比我此刻所能想到的话要更好,因为我真的爱你,思嘉,尽管上个月那天夜里在走廊上我跟你说了那些话。我爱你,思嘉,因为我们两人非常相像,我们都是叛逆者,都是自私自利的匪类。只要我们自己安全,自己舒服,哪怕整个世界毁灭我们也丝毫无动于衷。
他为什么要走,走到黑暗中去,走向战争,走向失败了的事业,走向疯狂的世界?白瑞德喜欢美酒,喜欢女人,贪图精美的食物和柔软的床铺,爱穿漂亮的衣着和考究的皮靴,那他为什么要走?他憎恨南方,而且讽刺那些为南方而战斗的傻瓜,那他为什么要走?现在他穿着雪亮的皮靴,踩上了一条凄苦的道路。在那条路上,到处是饥饿、困乏、负伤、还有层出不穷的令人心碎的事情,如狗哭狼嗥,路的尽头便是死亡。他安全、富有、舒适,本来不需要走,可是他还是走了,把她孤单单地扔在漆黑的黑夜里,而且北佬阻挡着她回家的去路。
杰拉尔德和思嘉在聊天时:后廊有一种刮擦的声响。可怜的波克,四十年以来受到的训练是,在进屋以前要把鞋子刮擦干净,即使在这样的时刻,也没忘了这个规矩。
思嘉的眼球后面,像是有个小恶魔拿着把火热的镊子在那里拨弄着。
她终于从地上爬起来,重新看见了十二橡树焦黑的残迹,这是她把头抬得高高的,而青春,娇美和内在的温柔从她脸上从此消失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死去的人让他死去。昔日慵懒奢华的生活永远不会再来。于是思嘉把沉重的篮子挽在臂上,对今后的道路,今后的生活已经拿定了主意。
既然没有退路,她决心勇往直前。
思嘉决不缅怀过去。
“凭上帝见证,凭上帝见证,北佬征服不了我。我靠此可以生活下去,度过这次难关后,我从此再也不会挨饿。无论是我,还是我的亲人们。哪怕我不得不去偷,去抢——凭上帝见证,我永远再也不会挨饿。”
胃的记忆要强似心的记忆。
思嘉能够摈弃伤心却摈弃不了饥饿的感觉。
只有媚兰从不叫苦。她的脸一天白似一天,一天瘦似一天,连在睡梦中也会痛苦得抽搐起来。
杰拉尔德·奥哈拉以前一直在表演一出喧嚣的闹剧,埃伦是他的观众。现在帷幕永远降落了,脚灯暗了,观众一下子不见了,而呆若木鸡的老演员却独自在空空的舞台上,在等待别人给他提台词。
她(思嘉)激动地抬起头来,看着那身体孱弱、站立不稳的姑娘,对这个姑娘,她从来都是感到嫌恶和轻视的。可是此刻,她对这位艾希礼妻子的憎恨却动摇了,一种钦佩和志同道合的感情油然而生。她顿时摆脱了狭隘的偏见,清楚地看出在媚兰温柔的声音和可爱的眼神中,在闪烁着坚不可摧的钢铁意志,在她那沉静的血液里,也可以看到勇气的旗帜与号角。
我不能不承认,在你处境困难的时刻,她(媚兰)总是会来到你的身边。——思嘉
方丹老奶奶:你要永远保留一些让你害怕的东西,就像保留一些东西让你去爱那样。
思嘉可以忍受自己的东西让那些可恶的家伙抢走,可是却忍受不了这个——这个她孩子引以为荣的东西(查尔斯的军刀,韦德的生日礼物)。
(波克)一天夜里,全家人早已入睡,他轻轻敲开思嘉的房门,忸怩不安地伸出一只被子弹打中的腿。思嘉一面替他包扎,一面听他结结巴巴说,他在费耶特维尔怎样想钻进人家的养鸡棚里去被人发现的经过。……黑人又蠢又懒,常常惹人生气,可是他们都有一颗金钱买不到的忠心,对白人主子一心一意,为了给主人寻找食物,甘冒生命的危险。
卡琳:再不会有像他们一样的男人,谁也接替不了他们。
艾希礼对思嘉说:有一样东西你爱它超过了我,虽然你也许并没有觉察到。那就是你的塔拉。
哪怕思嘉的激情致他于死地,他也不会舍弃媚兰,哪怕他爱思嘉爱得火热,直爱到他生命最后一刻,他也要竭力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决不会去占有她。她今后再也别想刺透她的这一层铁甲。对于诺言、情谊、忠诚和荣誉,他远比她看重得多。
思嘉:你用不着离开,我不会让你们挨饿。刚才只是我向你表示我的亲热。这种事今后不会再有了。
艾希礼目送她离去,见她瘦削的双肩挺得笔直,那姿势比她的任何语言都更加深刻地印在她的心坎里。
嬷嬷:我要尽我的力量帮助你,获得弗兰克先生的欢心。嬷嬷理解她,不需要她解释,也不责备她,做到心中有数。嬷嬷那双聪明透顶的老花眼看问题真是入木三分,同时如果是她心爱的东西遭受危险的威胁时,她就像野孩子一样厚着脸皮直率地和毫不迟疑地予以保护。
眼看(交税)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但愿能一把抓住沙漏,不让沙子掉下,叫时光静止不动。
只有跟白瑞德谈话,就好比穿了一双太紧的鞋子跳了一场舞下来又换上一双软鞋,觉得既轻松又舒服。
白瑞德: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以对我发脾气,可以跟我撒泼,唯独不可跟我扯谎。
她不愿她的孩子们在这纷扰中成长,也不愿意她的孩子们知道这些东西。她需要一个有保障的、井井有条的世界,使她能寄希望于未来,知道她的孩子们会有一个安全的明天,只知道和蔼温暖,只知道丰衣足食。
米德大夫如今并不觉得新的生命是一种福音,因为对新生儿来说,这个世道实在过于艰难,不少孩子活不了几个月就死了。
一边是灯红酒绿,轻歌曼舞,另一边则是挨饿受冻。征服者是骄横和冷酷,被征服者则是煎熬和仇恨。
思嘉对黑人的信任远远超过大多数白人。她想起留在塔拉的那几个黑人。北佬打进来时,他们本来可以逃走,或者跟着北佬的军队去过舒服日子。可是他们都留下来了。她想起迪尔西跟着她在棉花田里干苦活,波克冒着生命危险偷鸡给大家吃,嬷嬷陪着她到亚特兰大来让她不出差错。
“一个有教养的女人就应该呆在家里,对这个忙碌而又残酷的世界应该一无所知。”
“你应该高傲而又教养地慢慢饿死。”
方丹奶奶:切莫抱怨,何妨一笑;时机终会来到。
方丹奶奶:对于无法回避的事,我们能够低头。我们不是小麦,是荞麦!风暴刮来的时候,小麦往往被刮倒,因为它是干的,不能随风势而弯曲。可是成熟的荞麦含有水分,能够弯曲。等到风暴过去,便可以弹回来跟以前一样挺直茁壮。我们并不顽固不化。碰到风暴我们就变通一下,因为这样对我们有好处。
“如果威尔克斯一家还能够度过这艰苦岁月的话,那么靠的是媚利,而不是艾希礼。”
“我一看到媚利,就想到你妈年轻的时候。”
媚兰小小脸庞上的一对眼睛,本来就嫌太大,谈不上好看,再加上有一圈黑晕,大得分外显眼然而她眼中那无忧无虑的神情,却仍和童年时代一样,丝毫没有改变。它始终是那么亲切,那么安详。无论战争、痛苦和辛苦都不能使它改变,那是一双生性快乐的女人的眼睛。像那样的女人,周围尽管掀起阵阵风暴,都吹不皱她内心的宁静。——“像一对有风也吹不倒的蜡烛”——白瑞德。
(大着肚子的思嘉找艾希礼管理她的锯木厂,他一直不正眼瞧她。思嘉以为自己太丑,可艾希礼狂暴地说)“见你这副样子的鬼!你明明晓得你在我眼里永远是美丽的。”
思嘉:我觉得自己像是在风暴中划着一条负载沉重的船。
(贝尔·沃特林救了艾希礼一帮人。媚兰感激她。)“威尔克斯太太,你若是在街上见到我,你—你不用跟我说话,我能够理解的。”“我把跟你说话和得到你的帮助,看成是值得骄傲的事。我希望—希望能再见到你。”“不,那不合适,晚安。”
白瑞德对思嘉:你的道德标准本来就是稀里糊涂的。你的情况,跟一个小偷完全一样。小偷偷东西被当场抓到,他后悔的并不是偷了东西,而是非常懊恼怕坐监牢。
“你所接触过的伟大女人只有你母亲和媚利小姐,可是她们似乎没能给你什么影响。”
“高尚的女人靠的不是美貌,伟大的女人靠的也不是衣着。”
媚利:她比我的亲姊妹还要亲。
艾希礼:生活并没有义务要满足我们的愿望。
其实就在她倚靠自己力量的时候,她同时也在倚靠着媚兰。她明白媚兰长期以来一直是她的剑,又是她的盾,是她的安慰,她的力量。
只有在死亡之前,媚兰才不得不指出艾希礼的不足之处:容易害感冒、生意不切合实际。“照顾他,思嘉——可是——不要让他知道。”
媚兰努力闪现出一丝微笑,但这是一丝胜利的微笑。她的眼睛跟思嘉的对视了一下。就在这一瞥之间,她们达成了一项协议,把艾希礼度过这坎坷的一生的责任,从一个女人卸到另一个人肩上,同时又不让艾希礼知晓,这就不至于挫伤他男子汉的自尊心。
“你那么能干——那么勇敢——待我一向那么好。”
“白瑞德船长,好好地待他,他——非常爱你。”
是的,媚兰那天手握军刀,是做好准备为她战斗的。现在,思嘉回过头来重温往事,才伤心地看明白,媚兰无时无刻不手持军刀在她身边,跟她形影不离,以盲目热爱的忠诚,为她战斗,为她跟北佬、大火、饥饿、贫穷、舆论,以至她心爱的亲人而斗争。
她想起今后漫长的岁月里没有媚兰生活在一起的前景。可是她竭力不去想它,猛地振奋起精神。艾希礼需要倚仗她,媚兰需要倚仗她。“重担是要让坚强有力的肩膀承担的。”对,她的肩膀是坚强有力的,艾希礼的却不是。
“他根本并不真正存在,只是存在于我的想象之中,我爱的是我自己虚构的东西,它现在跟媚利一样没有生命。我做了一套漂亮的外衣,我爱上了它。艾希礼骑马走过来,他那么漂亮,那么出众,我把那套外衣穿在他身上,不管对他是不是合身。而且我也不管看到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始终爱着那套漂亮的外衣。——根本没有爱他。”
多年来,白瑞德对她的爱就像一堵坚固的石壁在支持着她,就像媚兰的爱在支持着她一样,可是她却沾沾自喜地以为一切都倚靠她自己的力量。
要是她真的了解艾希礼,她再也不会爱他。
要是她真的了解白瑞德,她再也不会失去他。
她想把头搁在她宽阔的胸脯上。想让她那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嬷嬷,她是连接过去美好日子的最后一环。
“我明天到了塔拉再想这一切吧。明天我就能挺得住了。明天。我会想出办法把他搞回来。不管怎么说,tomorrow is another day。”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