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劫/文
(二)毫无存在感的官凭
说来也怪,这连绵的雨竟然停了。
白衣人似乎是一夜没睡,坐着喝了一夜的酒。
昨夜似乎骤雨狂风,不过他丝毫没有听到。
建阳久违的黎明的第一束柔光透过窗棂,照在他一袭白衣上,他无力躲闪,愣了愣,望着发呆。
昨晚的那个梦,闪烁在他脑海里。那个梦就像是一团迷雾,这些年来,他每每梦到,它就会愈发清晰,但是他始终拨不开最后的那一层。
床上那人似乎被冻的打了个颤,光照在他侧脸,陆少仙呆望着他,似乎从那睡容中读出了什么。
晌午一过。
眼前那无赖总算醒了。
醒来便是警惕的望着对面站在窗边陆少仙的背影,翻身下床还踉跄一下,抓起桌上的酒杯就要喝。这人渴坏了。
“这酒烈,你且喝得?”
宋二无赖歪头望着他,“不能喝吗?”
“你要是还想跟昨晚一样醉的不省人事,我就报官了。”陆少仙转过身,眼神凌厉。一句“少得寸进尺……”还没说出口,便被抢了去。
被嫌弃了呢。宋二无赖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整整衣襟,“那好。多谢陆公子海涵,在下告辞。”
陆少仙其实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人还来易来去易去的,满腹书生痞气不拘小节,甚是怪异。
转眼间,似乎就见到夕阳的影子了。
陆少仙站在窗边正赏着晚景,忽想起酒已经喝完,转身之间发现床底躺着一封信。
他小心翼翼的捡起来,仔细检查一番。心想一定是那宋二落在这的。
信已开封,他展开信便心中一惊。
这是一张官凭。
【圣诏:福建路建阳县进士乙科及第,诏宋慈惠父任浙江鄞县县尉,即日领凭生效。
四月十二日】
陆少仙心里又咯噔一下。
“宋推官难道是他……爹?”
宋老推官是建阳县的大清官,一辈子破案无数,造福百姓。都说宋老推官有个才孝双全的儿子。自古鬼才多如此般吧,应该是他没错了。
宋慈。有趣。
陆少仙面容终于有所舒展,他把官凭重新装好,想着这么重要的东西得交换失主。可又想那宋慈竟早不见踪影了罢。
大半天了,若是如此贵重的东西,丢了早应发现了,一般人是会冲回来找的。不太对。再等等?
只有傻子才会放着千金难求的官凭不管。
但那人偏偏就是个傻子。
陆少仙等了两天,那人依旧没来。
他脾气不算好,但这时候却也耐着性子,想想自己还是有事在身,便在桌子上留了张字条,摇扇出门了。
等人的这两天里,建阳似乎变得有些安静了。
午后原本温暖的阳光慢慢隐去。又要上雨了呢。
陆少仙抬抬头,一滴雨落在他额边,还带着阳光的温度。
他略微加快了步伐,白衣翩翩依旧优雅。路上的行人遇雨初上,仍然不急不躁,不为所动。习惯了雨,就不能不在雨里活吧。
他不远千里从建康来到建阳特意拜见宋祁宋老推官,金陵巨贾陆世家倒也有什么难事?
倒也不是难事。不过,这雨一下,便是把走到半路的他往宋府推。
但赶到宋府门前,他却傻了眼。
素幔。白衣。
这是在办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