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看陈凯歌的巅峰之作《霸王别姬》,除了由衷的为张国荣演技惊赞不已以外,也为这个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的“痴子”感叹,感叹他命运不济,错把戏生当人生,最终也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影片中,张国荣塑造的程蝶衣,从小被母卖到戏园子,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最终熬成了“角儿”。
曾经,我有看到过很多评论,说这是一部讲述同性恋题材的电影,也遭到很多人的不解和排斥。但我不认为……
程蝶衣的命运是有因可寻,有源可溯的。当母亲把他卖到戏园子,为了跟别的小孩儿怄气,一把火将母亲的棉衣烧掉,可见其心决绝。为了躲避命运,逃脱学戏的辛苦,和小赖子逃走,俩人去看了一场当时名角儿的演出,小赖子看着台上唱念做打,挥洒自如的表演,大哭喊道:“他得遭了多大罪,才成了角儿啊”。借一个小孩嘴里说出,可见当时成名成角儿的辛苦,不是一般人能想到和体会到的。当程蝶衣和小赖子再次回到戏园,小赖子不忍师傅责骂,尽可能把身上藏着的冰糖葫芦都往嘴里塞,心想,这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最爱的冰糖葫芦了。最终小赖子吊死在练功的房梁上,从侧面反映出学戏过程中,师傅的严厉程度和责打力度。
再有,程蝶衣把“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身”一句台词,总说成“我本是男儿身,又不是女娇娥”。为了成为这“女娇娥”,不知挨过多少骂,忍受过多少打,最终段小楼为保程蝶衣命,不惜用师傅的烟斗搓破程的嘴巴,这一下,真把一个活生生的“男儿身”变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娇娥”。
影片从抗战前夕讲到文革,在不同背景,不同环境下,将程蝶衣、段小楼、菊仙三人命运的转折与牵绊,通过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道出了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终究都逃不过这时代变迁,世间纷争的道理。
程蝶衣和段小楼从“一个喷嚏,都能获得满堂彩”的名角,沦落到了“人人喊打,戴帽批斗”的黑线人物和反动霸王。在被抓到大街游行的时候,程蝶衣依然据理力争,不卑不亢,但此时的楚霸王段小楼,为了活命,不惜信口扯谎,举报程蝶衣,揭发菊仙,最终促使二人心灰意冷,菊仙自缢。影片末尾,改革开放后,段小楼与程蝶衣再次演绎《霸王别姬》,熟料程蝶衣早已心灰意冷,偷把假剑换真剑,再一次道出“我本是男儿身,又不是女娇娥”,一语点醒梦中人,梦醒了,回到现实,和段小楼的戏如人生一切结束。程蝶衣自刎,一切又都回到起点。
现实中的张国荣,也并不是自打出生就是同性恋。他曾两度公开承认过与女友的恋情。人生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中间不知经历过什么,最终他也曾公开过与唐鹤德的恋情。
戏中,袁四爷作为一个地道的京剧迷,他这样指出,程蝶衣雌雄不分,真假难辨,真真是一个戏精。戏外的张国荣也曾出演不少脍炙人口的好角色,如《倩女幽魂》的宁采臣,《阿飞正传》的旭仔,《胭脂扣》的陈振邦,每个角色都好像为其量身定做,似而如勇士一般精神,似而又如女人一般娇羞。
人戏不分,最出神入化的结局,也无非就是人戏合一。但这样的结果,可能也是让张国荣拼尽一生,动情演绎,又不甘或害怕大梦初醒,回归现实,所以随风凋零的其中一个原因吧。
人活一世,无形当中都被这世间的规律所控制。
时间左右摇摆,每个人都在以一个极其微小的单位刻度,镌刻在这时间的钟摆上,随世晃动。都在以一种卑微残喘的生命姿态,徜徉在这历史的洋流中,靠风扁舟。
戏中师傅心心念念一句“自己个儿的命,得自己个儿去争”。
程蝶衣和段小楼苦了一辈,争了一生,到头来终究抵不过这滚滚动荡的红尘,世世烦扰的纷争。毕竟,你不是那虞姬,我也不是那霸王,如若出神入化的演绎《霸王别姬》,非要以心来铸,拿血来洒不可。
张国荣为戏疯魔,由爱至痴,成痴至死。
就像潘丽玉为王菲填词的那首《棋子》一样,逃得出由人安排的布局,也终究逃不出造化布置的陷阱。你我都只不过是这凡世间的一枚棋子,红尘中的一个小兵,来去不由自己,受控在因势苟活的空间里。
风仍在吹,风继续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