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清明,我们四兄妹一起回花石,给父母扫墓。碑冢前有香烛纸花和鞭炮屑,谁新近来祭奠过?
山脚下的老乡告诉我们,前几日,四中的付老师老俩口冒雨爬山给我爹娘上坟,相互搀扶着走得一身泥水。
付老师夫妇,曾经和爹在同一个学校教书,男的妙笔生花,女的弱柳扶风,一对郎才女貌的好夫妻。文革风暴袭来,昔日的富绅之后被扣上了一顶右派的高帽子,一夜间被迫拖家带小下放到深山大沟,方圆数十里无故亲。
面朝黄土背朝天,埋头地里刨食,依然是吃了上顿缺下顿,可怜三个娃娃身上穿的更是没有一块整布。实在揭不开锅的时候,付老师就会下深沟翻大梁,到花石镇上来找我爹娘。
付老师一来,拢着袖佝着背,蹲在门口,满脸如炭黑。不用他开口,娘麻利地将他挑茶籽壳来的木桶腾空,揭开米缸大勺舀米,打开衣柜翻衣找袜,从来没有让他空担回转。
那年冬日,付老师又送来一挑茶籽壳倒进我家柴堆旁,可是我家米缸里也光得能照见人。娘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跑磨坊借面,求邻居借米,临走还捎上一双我还没上脚的新棉布鞋。
娘说,人在世间走一遭,谁没个走下坡路的时候?求人的路走得蹙脚趾痛,但凡有点办法,谁愿意出门求人啊!可怜他家三个细伢子,受苦咯!帮人就是帮己,我有裁缝手艺,熬几个夜,总有办法换回几个钱,日子比他们好,能帮就帮衬点吧!
��傅�͝�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