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晚来天欲雪。
我翘首绕在夜啼的三足上,听着身下咿咿呀呀的戏腔婉转。今日是太阴星君嫦娥的生辰,天帝着手点的旨意说是要好好操持。此时他同天后闹得正僵,摆明了是给天后甩脸子。
夜啼说三十三重天好一会儿没闹过了,特特歪缠着我来瞧热闹。
“这嫦娥怎么喜欢起人间的折子戏来,哭哭啼啼的搅得人头疼。”抄起身子离了夜啼,我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哪知才起身便就又被夜啼拽了回去,道:“你哪儿知这深浅,听闻嫦娥这番是铁了心要跟天后争上一争的。不然这三十三重天上还有谁能窜撮起这二位来?”
闻言,我眉头皱起,有些训戒的语气朝着夜啼说道:“你莫要玩笑说的太过。天帝纵然再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到底算是你老子爹。”
“老子爹怎地了。自二爷我六千年前在姑瑶山降世,除头百年他来说过几句好话,哪儿还有旁的体己我的?!”正说着,夜啼又离广寒宫喧闹的厅中近了几分。
我心中虽是叹气,口中却依旧严肃地抛到他耳边:“也不知哪处混来的戾气,竟在我面前称起爷来!”说罢拂了广袖拉着他往紫薇轩去。
夜啼知是理亏,盼了这么久也没见甚么热闹便就由了我往回拉。哪知我抬手才招来云鹤,身下的广寒宫便传来了一片喧嚣。这发愣的空档,夜啼便就从我手中游离。
我往前追去要再拉他,谁知刚摸到滑溜的锦缎他便就化了真身,一双金银喧杂的翅膀呼扇呼扇,身子一个激灵,顷刻间就离我远了。长叹一口气,我只好徐徐追去。
落在嫦娥将养了万万年的桂花树上,我斜眼看着下方庭中的动静。天后哭红了一双眼,没了平日里的端庄与贤淑,长袖一扬便就惹得周围的摆件通通脆了个干净。天兵天将跪了一地,天帝却护在嫦娥的跟前,跟鸷鸟的眼一样锐利。
“你真个要看慎慧这般受他折辱?”广寒庭中闹得不可开交,原我是跟着来看戏的,现下却想着是否要去给天后撑撑腰。好歹早年是她拦下的天帝,才让夜啼现在还能唤上我一句姑姑……
哪知夜啼这小兔崽子是个不领情面的,面色一冷愣是不着人情地淡说道:“她不受嫦娥激将,自然也没这一出了!”
话还没落,身下的场面陡然大了起来。剧烈的热浪翻涌而上,万万年都冷不溜湫的广寒宫给轰成了个热炉子。夜啼同慎慧乃同族同源,自然不怕这些个。好在我眼疾手快,捻诀抬起一道屏障,不然真个儿要烧死的!
一歪头,却见夜啼瞧我手忙脚乱的,竟是一通乱笑!这厢拦着下方的压力,那厢我抬手给了夜啼一记爆栗:“还不快下去拦人?!虽不是你亲娘,总归是要喊一句母后的!”
“是是是。好姑姑,我去还不成么!”
收了屏障,我亦是往广寒庭中行去。天帝天后斗法,哪个赶拦?个个都躲得好好的,生怕殃及池鱼。
眼见还没落地,天帝手中便舞着万丈冰刃要往慎慧的身上扎去。这一下不搞还好,寒气扑面而来,我亦是怒火中烧。
下一瞬慎慧便就闷哼一声,身子摇摇欲坠起来。这下夜啼才算急了眼,转瞬化了张软垫子将他母亲接住。天帝见夜啼来了,手中却依旧不停,作势将广寒宫的冰冷都聚集到了一起,抬手就化作乌云似得朝着天后砸去!
“明波!你当真是愈发的没天理了!”我扬袖一拂,将那巨大的法力通通收入袖中,怒意写了满脸。
谁知他将嫦娥定了个金钟罩护着,抬眼就朝着我反驳道:“天理?寡人便就是天理!”
“你这万万年都白活了不成!太阴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说罢手中掐诀,摆出势必要与他一战的模样来。耳旁冷风呼啸,鼓的广袖飒飒作响。云彩霞雾齐齐随风聚在我的头顶,零星伴着慎慧的眼泪飘零。我回眸看去,却见一团比龙宫那定海神针还高猛的飓风朝我刮来。
眉头一皱,这是闹得哪一出?
还没来的及想明白,只听见夜啼远远的一声:“姑姑快跑!”
待续。
初到简书,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