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姬无月遇到白苏，遇到游碧，于他命中来说不知是好是坏。
苏醒之后，大概在房里待了三天，姬无月终于有力气下床走动了，可是看到屋外景色的一瞬，他彻底呆在了门口。
他的屋外是一片空旷的平台，平台上放置着镂刻着狻猊的花灯，接天的碧草蔓延无边，在风中摇曳，如同涌动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震撼的景色，以至于白苏走到他的身边他都不知道。
“游碧说过要收你做弟子，所以从今日起，我会悉心教导你，将毕生所学皆传授于你，你便从今日起就拜在我门下潜心修行。”白苏冰冷冷的声音响起，终于将他从呆滞中抽离。
跪在地上对着白苏磕了三个头，他就算是拜师了。
只是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他拜入的到底是个什么门派，白苏教授的又是何种惊天骇地的本事。
只是从他醒来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游碧了，那一抹青碧的影子，就像是梦幻般的存在。
俗世幻梦，在玄门初显颓势之时，武力越发鼎盛之初的年代，修真仅存的威望，便只有遥遥矗立在锦州云巅的灵犀宫一派。
像徐海白氏这种以世家散修问道的势力，早就被掩埋在了久远的岁月长河之中，变成了闹市中说书人口中的话本。
所以，整个白氏的庄园里，除了白苏就只有姬无月。
偌大的庄园里三层，外三层的区分开来，大大小小数百间房间，每一间都不尽相同，而且每个院子的格局都不一样，竟然没有一处是相同的。
白苏将姬无月的房间安置在最外面的院落里面，推开门就可以看到校场空旷的平台，以及一望无际的草海，景色甚是宜人。
白苏所住的院子却是在最里一层，最后一个院落。
白苏说过，辰时便要起来练功，所以姬无月每日都是卯时起，从白氏庄园的最外层，穿过层层回廊，走到最里面最后一间院落去给白苏请安，然后再返回最外面的校场练功。
这条路白苏只带过姬无月一次，此后都是他一个人走过。
卯时起亥时休的习惯，就是自这时养成的。
很长一段时间，入了夜，躺在锦缎被面的床上，他都觉得很不真实。
内心惶惶不安，害怕一睁眼，这一切就不见了，而他仍旧是皇城中的一个乞儿。
所以白苏说的每一句话，他都铭记在心，白苏的每个要求，他都竭尽全力的完成到最好。
白苏喜静，除了授课之余，几乎不跟姬无月有任何的交流，加上庄园内外只有他们二人，所以姬无月的性子便也随他极静。
三
姬无月的悟性很好，很多事情只需一点即通，根骨也不错，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身子是孱弱了些，但在白苏的调养下很快就无碍了，是以他的修行进展很快，算得上天纵英才。
他不记得自己的生辰，白苏便将收他入门的那一日定为他的生辰，第一年，他得到了自己的第一件礼物——雪影。
雪影是一把剑，剑身比一般的剑都要狭窄些许，剑柄镂花中空，里面嵌着两颗比拇指还大的珍珠，上面刻着雪影二字。
“宝剑自有灵气，我今将它赠予你，从此以后它就是你的佩剑了。”白苏将雪影递给姬无月，“它是自愿择你为主，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它。”
姬无月从白苏手中接过雪影，这把剑看似轻灵，却是极重的，握在手里的那一刻，便有寒气自紧闭的剑鞘中漫出，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自此，每年的此日，白苏都会同他试剑，从无间断。
雪影出鞘，寒气凛冽，白光澄澈无垢，想要舞得顺手却是极其困难的。
为此，姬无月每天练剑两个时辰，纵使他天纵英才，亦是不间断的练了一年，才跟雪影磨合成功，建立了灵契。
此后功力大增，远非常人能及。
白氏庄园很大，姬无月每日除了练功都泡在藏书阁看书练字。
姬无月原先是不识字的，白苏带他去藏书阁，一连陪他在藏书阁呆了半年，这半年是姬无月过的最为紧张的时候，除了睡觉几乎都在学习。
从认字练字到基本的阅读，和一些大意讲解，白苏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让他恶补一切，半年后白苏出现在藏书阁的时间就少了下来，一个月几乎只去一天，这一天便是为姬无月解惑的时间。
如此又过去了一年，白苏出现在藏书阁的时候由之前的一月一次，变成了三月一次，到如今竟然是半年出现一次。
时光荏苒，数年眨眼而过，姬无月竟也长成了姿容绝艳的翩翩公子了。
然而白苏的模样，还是一如初见，容颜清隽冷若冰霜。
“无月，你已经到此处多久了？”这一日白苏忽然出现在藏书阁，对着正在练字的姬无月问道。
姬无月怔了怔，将手中的笔搁下，恭谨的回答道：“再过两月就满十载了。”
白苏看着姬无月，这个由自己抚育了十载的孩子，若不是那一双湛蓝的瞳仁，已经从无法从他的身上看出一丁点的当年那个小乞儿的模样。
他如今长的，竟比自己都要高出一个头去了。
雪影搁在姬无月的身侧，剑鞘莹莹如雪，映着一身云纹白衣的姬无月，让白苏有一瞬的恍惚，似看到了当年白氏鼎盛之时那些世家子弟一般。
“自今日起，你便可以离开此地了，去外面历练历练吧，我也要闭关了。”白苏叹了口气，“日后行走江湖，要以除魔奸邪视为己任，切不可仗着一身功法欺负人，定要明辨是非，善恶分明。”
愣了愣，姬无月方才回过神来，道:“师傅，你是要徒儿出世历练？”
“是的，十年间为师倾囊相授，你已经学有所成，我也再无什么可授与你，剩下的事理，你需入世去自行体会，因此你早就可以离开这里了。”白苏的声音清冷如冰，“为师也要闭关继续修行了，少则三年五载，多则十年之久，而此间正是你出世历练的绝佳时机，若非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不必再回到这里来。”
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姬无月垂首道：“徒儿谨遵师命。”
自此，他离开了被重重结界禁制的白氏庄园，背着雪影开始了除魔奸邪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