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姐姐的歌声在空旷的岩洞里缭绕,回音不绝。许久,她唱毕,满脸梨花带雨,轻轻抬头,泪光中那两个小孩朦胧的身影还在前方,她不禁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情况,那两个小孩,怎么哭得比她还伤心?
仙女姐姐的歌声虽然已经停止,可那歌声早已穿透进了小海绵和王子的心灵,他们沉浸在自我伤怀中,不能自拔。那凄婉的歌声,一直在他们心里萦绕,余韵不散。
仙女姐姐拂袖拭泪,轻起跬步,缓缓来到两个小人儿面前,红唇微动:“你们这是?”
王子见仙女姐姐站在跟前,赶紧胡乱擦了一把眼泪,抬起大花脸,冲她笑了起来:“仙女姐姐,是你的歌声让我哭啦!”
小海绵也停止了哀伤,收住了眼泪,幽幽地看着仙女姐姐,他一时还无法言语。
王子一高兴起来,早就把什么伤怀甩在脑后了。经过一阵哭泣,再面对仙女姐姐时也不紧张了,他嘻嘻地问:“仙女姐姐,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清,只觉得好悲凉哦!”
仙女姐姐听到王子的问话,突然发怒起来,尖叫着喊道:“不要叫我仙女姐姐,我不是仙女!我恨自己这幅面容,我恨自己……”
仙女姐姐喊完,像发了疯似的,猛然举起自己纤细的双手,在脸上狂抓了一把。她那粉粉的透白的脸上,立即起了一道道红红的抓痕,纵横交错,有些还渗出了鲜红的血。
王子和小海绵都被她这个突然的举动吓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办。还是王子反应灵敏,他赶忙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仙女姐姐的双手。
“不要伤害自己!我不这样叫就是了!住手吧,求你了!”小海绵牢牢地抓着仙女姐姐的秀手,目光热切,恳求道。虽然王子还是一个孩子,可已经长到仙女姐姐的耳际了,更因为经常习武,力气不小,仙女姐姐纤细的手被他的铁钳牢牢地固定住了 ,动弹不得,更挣脱不掉。
小海绵也早已跑到跟前来,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看到王子那架势,知道自己做什么都是多余的了。他在一旁袖手旁观,但看着王子和仙女姐姐这一幕,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呢?“喔哦!不会是……”小海绵想到这里,突然痴痴地笑了起来,心里的阴霾一扫而散。
王子听到笑声,回头瞪了小海绵一眼,这个朋友,关键时刻不帮衬就算了,还在那里贼笑,让他有些恼努。
“放开,放开我!”仙女姐姐挣扎了起来,那双铁钳把她夹得生疼,她想摆脱它的束缚,给双手以自由。
“姐姐,你先冷静。答应我不再伤害自己,我就放开。”王子俨然一位小大人,先安抚仙女姐姐的情绪,然后要她答应自己的要求。
“嗯!”仙女姐姐轻轻点头,在王子抓住她的手的那一刻,她就感觉到了他的善意和温情,她那颗躁动的心,仿佛被浇了一杯清爽的冰水,也开始平静下来。
见仙女姐姐点头,王子稍微放松了自己的铁钳。她那双玉手纤纤弱弱,光滑如丝,真有些不舍,他犹犹豫豫,不肯完全放开。见有些松动,仙女姐姐的手如两条鱼儿,从他的手心里突然滑了出来。
王子讪笑,双手举在半空,无所适从。“姐姐,你一定有什么心事,能说给我们听听吗?也许我们可以帮住你,请相信我们。”王子说完,朝小海绵眨眼,希望能和朋友取得一致意见。
“姐姐,你就说来听听吧,即使我们帮不了你, 但说出来心里会舒服很多的。”小海绵没有王子那么信誓旦旦,对于未知的事情,他可不敢打包票说能帮助别人解决。
“诶!”仙女姐姐叹了口气,“请过这边坐吧!”说完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在前边带路,把两个小人儿引到一旁的石桌坐下。她拎起桌上褐色的茶壶,给自己和两个小人儿人斟了杯茶。举茶痛饮,三杯下肚,她缓缓开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是沙漠城堡主莫芜的女儿,我的名字叫莫桑,但爸爸喜欢叫我桑儿。我被幽禁在这些岩洞里十年了,整整十年。
十二年前,我还是个十四岁的女孩,我生活在城堡里,每天无忧无虑,日子过得很快活。我没有妈妈,听爸爸说,妈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因喝了假冒的催产药而血崩去世了。爸爸因此才立志成为一名炼丹师。
我的爸爸莫芜是一位很了不起的炼丹师,他宅心仁厚,想用自己的丹药救人治病,胸怀济世悬壶之心。一年里,爸爸大部分时间都在城堡里精心炼制各种丹药,然后遣人把丹药分发给有需要的百姓。偶尔外出,一走十天半个月,然后带回很多钱财。我不知道这些钱财他是怎么弄来的,不过因为有了这些钱,我们的日子过得很富足,爸爸也因此能继续做着他的善事。
我们平静的生活,在我十四岁那年被打破了。有一天,一个约二十岁左右的男孩来到了城堡,说他也想成为一名炼丹师,请求爸爸收他为徒,但爸爸直接拒绝了。
本来炼丹术传给人,无可厚非,但爸爸是有私心的,他只想传给自己的子女。妈妈去世后,他没有再娶,因而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从小,爸爸一心想教授我一些草药常识和炼丹技法,可我对这些一点儿也不感兴趣,甚至闻到那些草药味儿就觉得呼吸困难。久而久之,爸爸也就不再强求我了,任由我无拘无束。
男孩在城堡外跪了三天三夜,爸爸看得真真切切,心里开始动摇。他把男孩请进城堡,从人品、悟性、态度和学识等方面考察了男孩一番,结果各方面都令他非常满意。爸爸设起神坛,正式收男孩为徒,并要男孩秉承炼丹师济世悬壶之道,男孩信誓旦旦满口答应。
收徒之后,我才知道,男孩的名字叫焦无情。爸爸拼尽全身之力,对焦无情倾囊相授。无情也非常刻苦用心,短短两年技艺精湛,把爸爸的本领都学到了手,爸爸对他赞赏有加。
师徒两年,爸爸也渐渐了解了无情的身世。无情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一天父母突然双双患重病,因庸医滥用伪劣药物,延误最佳的治疗时间,父母最后无治而亡。
爸爸可怜无情,有意把他留在城堡,于是想着亲上加亲,把我许配给了他。一来爸爸的衣钵有了继承人,二来也为我找到了一位如意郎君。就这样,十六岁的我,嫁给了二十二岁的他。
婚后,无情对我宠爱有加,情意绵绵。他说我貌美如花,是仙女下凡。我感到非常甜蜜,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可是,仅仅过了两个月时间,他慢慢变了。他不再满足于城堡这方小天地,说什么男儿志在四方,想要到更广阔的世界去闯荡。他对我的情意也冷淡了不少。
对于无情说想要永远离开城堡,爸爸是不同意的。有好几次,我都听到炼丹房里传来了他俩的吵架声。最后一次,终于出事了,因为两人吵得太激烈,无情把我的爸爸推入了炼丹炉。当我赶到的时候,爸爸已经化为了灰烬。他杀害了我的爸爸,不管是失手还是故意的,我都不可能再原谅他了。
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原来在结婚后,爸爸把自己毕生精华—— 咒语术和易容术都传授给了无情。对于杀害爸爸这件事,城堡里仆人对他指指点点,而这些人都被他施上咒语化为青烟消失了。最后,城堡里只剩下几个对他忠心耿耿的仆人和我。
无情最后还是离开了城堡,走的时候,他把我也抓走了。这样我被他带到了这些岩洞,和一只老乌龟生活在这里。岩洞的洞口都被他施上了咒语,我出不去了。
十年里,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这里。每次他来,都要向我耀武神威一番,洋洋得意地告诉我他取得了什么成就,获得了什么地位,拥有多少金银财宝。并说这些都是他易容成我爸爸,并借助爸爸的威名而得到的。往往自鸣得意一番以后,他就开始了对我的把玩和戏弄,他简直就是一个恶魔。
我对那个恶魔的憎恨,十年来有增无减,宁愿尸骨无存,也不想沦为他的玩物。他也早已厌倦了我的歇斯里底,说要不是我有着仙女般的美貌,早就将我化为青烟了。
仙女姐姐讲完自己的故事,泪水早已打湿了她那俊俏的脸,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像个孩子般,呜呜地哭了起来。在两个孩子面前,她十年锥心之痛的情绪,此刻终于释放出来。
小海绵和王子听完仙女姐姐的故事,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们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安慰这块颗伤痕累累的心,因此都保持着沉默。也许聆听和陪伴就是最好的言语。
许久,仙女姐姐终于停止了哭泣,她满脸泪痕地看着两个小人儿。
“姐姐,你说的那个焦无情,是不是当了沙漠部族的大祭司?”小海绵见仙女姐姐停止了哭泣,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是的,你怎么知道?”仙女姐姐很吃惊,心里马上警觉起来。
看到仙女姐姐神情变化,小海绵赶忙解释:“你不用紧张,我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那个焦无情被我压死了。”
“啊!”仙女姐姐眼孔张得大大的,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小海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