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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老与《牛棚杂忆》 ——不能承受的历史之轻

来源:二三娱乐

要认识一个名人很简单,百度即可了解他的生平经历,资料详实。可是从外人所归纳的一生只能看到他的躯壳,无法真正走近靠拢,事后也只是浮光掠影,稍微记得些许无用的废话罢了,要了解他的内在灵魂和他的人格魅力,就要进入他的作品,季老就是这么一个人,百度无法让我靠近他,尽管上面给他冠以各种赞颂的称呼:“国学大师”,“学界泰斗”,“国宝”。尽管上面说他精通许多国家的语言,更罗列了他的无数学术成就与个人著作和个人荣誉,却只会让你仰视,永远有一大段距离。真正让我觉得拉近了和他的距离的是读了他的作品《牛棚杂忆》后,他瞬间便成让我能够亲切的喊他季老的那么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让我感觉亲近的似爷爷一样的人物,让我不禁用可爱两个字来形容的那么一位老人,季老在北大图书馆门前骑自行车拍的那张照片特别可爱,那可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回到母校图书馆的留影啊,说实话,老年的季老比年轻时好看多了,老年的他慈祥和蔼又可亲,身上有一种引力,让你想靠近。

《牛棚杂忆》是季老回忆文革的散文,是我所看过的反映文革时期知识分子遭遇的最详细的一本书,之前看过王小波的《黄金时代》,他用一种近似荒诞的手法表现了文革时期主人公王二所遭受的无辜,如果说王小波是从侧面的荒诞反映文革时期的荒诞,那么季老则是从回忆的角度正面详细叙述了文革的苦难,难能可贵的是,季老用幽默调侃的语言写了当时的残酷生活,用真诚真实的口吻帮我们留下这段回忆,他的目的很简单,不是为了泄恨报复,不是为了批评指责,因为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唯一让季老担忧的是人们特别是青年一代会忘记这段历史,忘记它发生的原由和它的残害程度,他害怕历史重演,正如它在自序中写到的:“这场空前的灾难,若不留下点记述,则我们的子孙将不会从中吸取应有的教训,将来气候一旦适合,还会有人发疯,干出同样残暴的蠢事。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这种担忧是历经国家动荡经历过残害的季老发自内心的焦虑,对历史被遗忘的担忧,让我想到了另一个人,米兰昆德拉在他的著作《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里也表现出过同样的忧虑,他表明自己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所震惊:在翻阅一本关于希特勒的书时,我被其中几幅他的照片所触动。他们让我回想起我的童年,我的童年是在战争中度过的,好几位情人都死在纳粹集中营里。但与这张令我追忆起生命的往昔,追忆起不复返的往昔的希特勒的照片相比,他们的死又算得了什么?与希特勒的这种和解,暴露了一个建立在轮回不存在之上的世界所固有的深刻的道德沉沦,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一切都被预先被谅解了,一切也就被卑鄙地许可了。这里有“轻”的一层含义,即“遗忘”,正是因为他们涉及的那些事不复回归,于是革命那血的年代只不过变成了文字,理论和研讨而已,变得比鸿毛还轻,吓不了谁,对希特勒的仇恨终于淡薄消解,这暴露了一个世界道德上深刻的堕落,米兰昆德拉的这层关于“轻”的思考,甚至否认了文字对历史所起的作用,他的忧虑和忧患意识让我感觉到是比季老对害怕历史被人遗忘更深层的担忧,这样的“轻”,整个世界都承受不起,但文字至少替后世留下了可供反思的记录,仇恨最终会淡薄消解,因为历史不会给没有经历的人以完全相同的感受,但这也并不能说是整个世界道德的堕落,生活还在向前,悲剧只能防止不被重演,然而让人们时时刻刻记住悲剧,也不是一种生存方式。我始终坚信后世中有那么一些有着深思,有着忧患意识,有着热血的青年会站出来继承他们的思想,不至于让这种反思减弱甚至消失。

再说到季老的幽默调侃,越是幽默,越是可以看出季老的宽容大度,越是反映了那个时期的残忍和恐怖。就像《黄金时代》一样,王小波其实是一个追求真实的作家,初看这部作品,我的感觉是极其荒诞,荒诞到感觉无法理解,原来文字越是荒诞,表明那个时代越荒诞,这也正是王小波的真实写作,没有真正经历过文革,怕是很难体味到作者的那层想表达的思想罢。季老在写牛棚生活的时候,这样写晚间训话:这是劳改监改人员最伟大的最富有天才的发明创造,他们表现出多方面的才能:组织管理才能,训话才能,说歪理诡辩才能,株连罗织才能,再加上表现出来的果断和勇气,说打人伸手就打,抬脚就踢,我辈老师实在是望尘莫及。这段文字有很明显的调侃味道,我能想到季老在写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所有的愤怒其实隐藏得更为深刻,更为悲剧性,正是这么一种戏剧性的让人发笑的文字背后有一种让你在笑过后深思的力量。在揭露文革残忍的文字中,季老也有露骨的描写:“革命小将”在东胜神州大地上,在光天化日下建造起来的牛棚以及对牛棚的管理措施,还有在牛棚里制造的恐怖气氛,同佛教的地狱比起来,远远超过印度的原版。且不说季老在折磨论中写到的拳打脚踢,颐使气指,被打得鼻青脸肿等,他说到的一个例子就足以将文革的残忍性彻底揭露:在夜间训话时,有一位西语系的归国华侨教授,年龄早过了花甲,而且有重病在身,躺在床上起不来。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把他也弄到黑帮大院里来。他行将就木,根本不能劳动,连吃饭都起不来。就让他躺在床上“改造”。他住的房子门外就是晚间训话“罪犯”们排队的地方。每次点名,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名字。此时就从屋中木板上传出来一声:“到!”声音微弱、颤抖、苍老、凄凉。我每次都想哭上一场。这声音震动了我的灵魂!

历史的最大敌人便是时间,害怕历史在时间的冲刷中慢慢褪色,慢慢变得“轻”,这是季老和米兰昆德拉共同的担忧,太轻的东西我们反而承受不了,就像羽毛漂浮在空中,想抓却抓不住,不要让历史变得比羽毛还轻,这是后世人对先辈付出的心血所应承担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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