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珩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他一直在跑,好像有什么人在追他,刚开始他一直在跑啊跑到后来他变得好累好累,就开始走,又走了好久,但是接着却连走的力气也没有了,最好只好在路上爬行,那是一条平坦而看不见路途的道路,子珩很累很累,却只知道自己必须往前,但是脑子越来越沉,身子也越来越沉,但是追他的人却越来越近,他越来越紧张,彷佛被抓住了,突然一下子,他终于醒了过来,惊出一身大汗。
“你醒了啊。”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
“玄音师兄。”子珩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玄音的床上,这里正是寒烟小筑。
“你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睡了那么久,大家都很担心,尤其是少陵,这几天给你煎了好几天药,还亲自给你喂药。”玄音说道。
“子珩让大家担心了。”子珩心中很有些感动,他从小在寺庙出家,虽说寺庙中师兄弟们众多,感情也和睦,但是毕竟大家人数众多,远不如逍遥谷这样的小团体亲厚。
“小师弟,这样说话就太见外了。你醒了,到处转转吧,让大家都知道你没事了。”
子珩心中大病初愈,头脑好有些昏沉,正想到处走走,随即信步到了厨房。
逍遥谷的厨房设在东北角,原来是两间小房子构成。一走进厨房,就见到陆少陵在拣菜,还有他的宠物小花在帮忙。“诶,你又弄错了,让你把好菜拣出来,你怎么总跟我对着干?”陆少陵拍了一记小花。只见小花昂着头“喔喔”叫了几声,显然是有些不服气,随即又投入了工作中。
紫芽和李慕中在帮着吴大娘揉面,烧火何叔在劈柴,阳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宁静安详。
“诶呀,小林,你醒了啊。”吴大娘首先看到了子珩。吴大娘是逍遥谷的厨娘,在逍遥谷已经二十多年了,祖上长白山人士,生性最是爽朗幽默。
“你看看,我说今天早上山上的鸟叫的特别喜庆,说有好事发生呢。果然小林就醒了哈哈哈。”说毕,吴大娘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紫芽帮腔道:“对啊,我寻思着小师弟的伤也就是这几日便好了,呵呵。”陆少陵却并不说话,只是和小花勤奋得拣菜。
子珩心中的感动自不必说,只是见到紫芽与李慕中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起了一阵莫名的忧伤,忽然想到自己昏迷了几日,前儿玄音师兄留的书法作业还没有完成,遂和众人打了招呼之后,就回到自己房间,研磨写字。
回到屋子里之后,紫芽师姐的身影挥之不去,他从来在寺院也没有经历过情爱痴缠,此时对紫芽也只是一时倾慕而已,寻思了一会,便把这烦心事抛诸脑后。练习起书法来。玄音因他没有基础,还未开始让他临帖,只让他练习写“永”字,这永字虽简单,却包含了点、横、撇、捺所有比划,古人所谓永字八法,都是由此如门。这许多日子来,子珩虽然贪玩,但也真是勤勤恳恳的练习,但是因为原来没有基础,写了好多遍,基本的永字依然横七倒八,写得不像样子,自己不忍心看,玄音看了也是暗暗叹气。这会子又写了好几遍永字,只见点不成点,撇不成撇,像一个极其丑陋的人。子珩自己也看不下去了,又想到刚刚自己武功低微,逍遥谷众人各有所长,唯独自己武功不行,也没什么才艺,一时间不由地觉得很是沮丧。然后只是受伤之后,心中也免不了有些疑惑,不知道师兄什么时候才肯教自己武功,若是自己有内功的根基在,想必也不会受伤这么重了。一时之间又想起了师傅和其他师兄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心中有些不愉快,便出屋到了后山,他在后山捡了一块石头自己坐下,心中有些苦闷,但是也不知道该向谁诉说,只好自己发呆。
过了一会,忽然听到有“喔喔”的声音传来,子珩回头,原来是小花不知何时跑到他身边,这小花本就只是一只野鸡,偏陆少陵每次都言之凿凿说它是什么上古神兽凤凰。只见小花一边叫着,一边轻轻用喙啄着子珩。子珩见了它,喃喃自语道,小花,我是这谷里最没用的,老给大家添麻烦,我看你好像也不太行,虽说陆少陵说你是什么凤凰,可我看你做事也老做不好,经常被他骂。那小花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语,不服气的叫唤起来。子珩正觉有趣,突然传来陆少陵的声音:“诶呀,你怎么跑小师弟这里来了。”
陆少陵也自顾自地走进子珩,一把抱住小花,问道:“你说你,干嘛来打扰小师弟。”他装作极为认真地样子问小花。只见小花喔喔叫了几声,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应答。陆少陵却像听懂的样子道:“哦,我明白了,你是担心小师弟写不好书法,被大师兄骂,所以你要来教他是吧。”
额,这陆少陵也太欺负人了。我写不好字就算了,难道还要一只野鸡来教我。子珩当下就说道:“原来少陵师兄字写得这么好,都是小花教的啊,佩服佩服。”那陆少陵听了也不着恼,继续嬉皮笑脸道:“可不是嘛,小师弟要不你也让小花教一教,你看他都迫不及待了呢。”
字珩对陆少陵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常常觉得平日里玩世不恭的陆少陵和当日古庙中冷静对敌的全然不是一个人。
结果他还来不及回答,陆少陵就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喊道:“别发呆了,小花真的要教你呢。你看。”
只见小花在前面雄赳赳地前行,少陵拉着子珩就在后面跟着,小花一直蹦跶到了后山悬崖边,只见山花野草开得正盛,清风拂过,让人心旷神怡。
“师兄,小花他要怎么教我啊。”子珩狐疑地看着现在正在地上欢天喜地找东西吃的小花,显然自得其乐,没有理他们的意思。
“小师弟,人家小花已经告诉你书法应该怎么写了嘛“,陆少陵一指到,“你看。”
子珩仰头朝陆少陵手指方向看去,乃是嵩山最高处的一处险峰,这险峰高孤峰而矗,巍峨险峻,更奇的是,险峰之上还有一块巨石,将坠未坠,让人心生恐惧。子珩不明白陆少陵让他看这怪石为何,只听得到陆少陵说道:“点如如高峰坠石,磕磕然实如崩也”。额,这是啥意思啊,我听不懂诶。子珩问道。“意思就是说,你写点的时候啊,你就想着那点啊,放佛就像对面山崖那上面那大石头一样,将坠未坠的感觉,就跟画画一样,你要把那感觉写出来。哦。子珩这下就明白了,之前玄音让他练习书法,从笔画开始,可是最简单的点他也没有写好,正是因为没有写出这简单一点内在的气韵法度,这书法中的一划,看似简单,其实无不映照着自然界的天象物理,陆少陵一点拨,说点应该像高峰坠石,子珩当下就有所了悟了。“哦,原来是这样啊。”
陆少陵叹道:“玄音师兄让你练习智永的永字八法自然也是不错的,但是书法之道,取法自然,总不如直接法乎自然学得更快’”,他顿一顿,接着说道:“可惜,逍遥谷的自然景色有限,其余的笔画我只能告诉你口诀,凭你自己想象了。”
子珩已经为这一点的神奇口诀而赞叹,更没料想到其他笔画也有口诀,当下更集中十二分精神听起来。
只见陆少陵说道:“笔阵图曰:横如千里阵云,隐隐然其实有形、点如高峰坠石,磕磕然实如崩也、撇如 陆断犀象、折如百钧弩发。、竖如万岁枯藤、捺如 崩浪雷奔”,见子珩听得云里雾里,陆少陵接着说道,“没关系,你暂且听着,之后我会把这口诀都写下来给你。这些口诀出自卫夫人《笔阵图》。世传卫夫人乃是王羲之的老师,汝阴太守李矩之妻,世称卫夫人。卫氏家族世代工书,卫铄夫李矩亦善隶书。卫夫人师承钟繇,妙传其法。创制笔阵图,乃以书法之道与自然之象妙悟契合,实为初学书者入门的不二之选。”
子珩听罢,觉得陆少陵其实也是虽然爱捉弄人,但是其实是一个很热心的人啊。正想感谢他一两句,忽然听到少陵道:“你这么笨,再不好好点拨你下,以后小花都要看不起你了。”
“你--”,真是太可恶了,子珩气到,但是子珩心知自己既打不过他,也只好干瞪眼。
“好了,师兄找你呢,赶紧跟我去飞仙台。”陆少陵说道。
子珩听到玄音找他,虽心中仍然不忿,也只好暂时当没事发生,跟着少陵走向飞仙台。
只见悠云、紫芽众人都在。南华真人像前,还放置了供桌,上点着蜡烛并清香,还供奉了果子,不知道是何以大事。见他来了,玄音说道:“小师弟,你正式入逍遥谷有一段时间了,前段时间事务繁忙,一直没有举办正式的入门仪式,师傅远游,因此就有我这个大师兄暂且主持入门仪式。你跪下。“
子珩依言,在供桌前蒲团上跪下。“小师弟,请向南华真人像三叩首。”玄音接着说道。
子珩连忙叩首,一边看着真人像心中道,祖师爷,您可千万保佑弟子练功顺利,不能太辛苦,最好快快练好武功,又不用太费劲。弟子一定给你早晚上香。
“子珩,现在你就是逍遥谷的正式弟子,从明天起,你就要联系逍遥派的武功了。”子珩说道。
“诶呀,太好了,一天到晚读书我又不考状元,练武功才好。”子珩喊道。
“逍遥派的武功主要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本门历代祖师所创,共分水、风、天三门。水部武功比如秋水剑法、华雨剑法、清光剑法等;风部武功比如依风剑法、天衣神掌等;天部武功以内功为主,如天隐功法,也有一些剑法,如流星追月剑法等。第二类是潇湘夜雨楼所藏历朝历代武林中各门各派的知名武功”,他顿一顿接着说道,“你刚刚入门,应当内外功并重,因此,你从明天开始就要正式修炼天隐功法。此外,还有练习本门的入门剑术,问月剑法。待你基础打牢之后,你可以根据自己的趣味与禀赋,选择更深入的武功修习,我们逍遥派不但自身武功丰富,潇湘夜雨楼遍藏天下书籍,都可供你修炼的。”
“好啊,那我基础打牢之后,我要练最厉害的武功。”子珩说道。
“武术一道,并不只是仗剑弄强,而是通过修炼武功,锻炼心性,开启大智。每一门武功,练到精微处,都是极厉害的。高手就算是使最平庸的剑法也可以有惊人威力。”说话的乃是悠云。
额,受不了,一副教训人的口气,子珩一直不太喜欢这个冷冰冰地师姐,虽然人漂亮,但是每次跟他说话,都特居高临下,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不错,而且但凡人修炼武功,必须与其人的天性辏泊。譬如一个天生稳重规矩的人,,让他练苏州徐家的沧浪剑法或者是逍遥谷的依风剑法也是定然没有大成的,这样的人适合练习少林寺的伏虎拳之类的武功。”陆少陵说道。
“不错,师弟师妹说得对,小师弟,因为你虽然拜入门下,但是师父并不在谷内,师父常说逍遥谷的弟子,所修习的武功,必须要与其心性相符,方有所大成。你先把基础打好,日后自然会找到适合自己的武功”。玄音说道,“你的入门功夫,就由你紫芽师姐教你。”
太好了,子珩心中暗喜。
“剑法就由你紫芽师姐教授,内功与文艺还是由我来教,其他诸如暗器、术法、阵法,也大致分为水、风、天三部,待你基础打好之后,可向你陆师兄和悠云师姐请教。”
“谢谢师兄。“
“如果小林兄弟以后有兴趣,我拂菻的剑法也可交给你。”不知何时,李慕中踏进了大殿。
“如此甚好,中西合璧,小师弟的剑法一定可以大成。”
“诶呀,我说怎么都没半个人影呢,原来都在这呢,赶紧吃饭吃饭。“吴大娘风风火火的赶来,“这次这道美食啊,乃是集我武大娘毕生之所学,特地为了庆祝小林康复啊,老何头抬上来吧。”
还要用抬呢,众人都吃了一惊,待到见到那美食,众人则更是惊奇。只见老李头举着一个硕大的托盘,那托盘上是一张巨大的大饼。半径足有八尺之余。
陆少陵见了,先忍不住切了一块,只见他品尝后一言不发,随后大声道:“大娘,这绝对是人间极品啊。” 众人纷纷尝了,原来这饼中糅合桂花蜜、槐青叶,内里更是夹入了五色干果、杏仁、梅子、鲜果、蔬菜等多种食材,味道可谓是缤纷多姿。
“这还要谢谢李先生,本来这饼子里揉了这许多原料,味道不容易融合,李先生用他的火云掌,只腾腾在这饼子上走了两遍,这味道就都入味了。”吴大娘呵呵笑道。
众人将这大饼分而食之,尽欢而散,自不必详述。
由此,子珩就开始了正式练习武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