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了殿门,沐浴在令人倍感幸福的光明中。展现在眼前的是连绵不绝的森林,一直延伸到白茫茫的雾蔼中去,那层雾蔼如广袤无边的大海,阻断了我的视线。我回头看了一眼,再次瞪大了眼睛。我出来的地方是一座无比宏伟的金字塔,它高耸入云,象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我离开金字塔,向树林的方向走去,那些树是我从未见过的品种,它们扭曲的躯干象蛇一样纠缠着,颜色五彩斑斓。我不敢进入密林,因为怕迷失方向。林子的边缘地带生长着许多奇异的植物,有的花比桌面还大,呈现出蓝紫色的光泽,还有些花朵象蝴蝶一样在枝头翩翩飞舞,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芬芳。我尽量避开那些植物,但一不小心还是踩到了一条裸露出地面的树根,那条树根忽拉一下盘过来,把我的足腂缠住了,我惊慌失措,正欲挣扎,它又突然放开了我,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我嘘了口气,蹑手蹑脚地绕过那株参天大树,然后看到树背后的草丛中,躺着两个人,两个浑身赤裸的女人。
我没想到在这里竟能找到自己的同类,顿时喜出望外。但当我看清她们在做什么时,我停住了脚步,感觉脸上发烧。
那两个女人抱成一团,她们显然在进行某种性行为。我觉得非常尴尬,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那两个女人已经发现了我。她们抬起头来,眼睛大胆地凝视着我,她们长得很漂亮,身材也极为诱人。我的身体不由自主产生了某种生理反应。这当然逃不过她们的眼睛,因为我的身上和她们一样,没有任何遮挡的衣物。
“嗨,美男子,过来玩玩嘛。”那两个女人盯着我的下身,我在她们眼里窥见了强烈的欲望。
我有点害怕,在没有丧失理智之前,拔脚逃了开去。
那两个女人放肆的大笑声在身后渐不可闻,我抹了把汗,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进入密林深处,林子里除了那些奇形怪状的植物,没有动物的踪迹。好奇心盖过了恐惧,我被那些色彩鲜艳的植物吸引住了,不时地停下来,东瞧瞧西看看。在一株高大的树上长着许多人头大的果实,我路过时,一枝果实俯下来,象一个人在低头瞅着我。这颗果实很肥厚,形状也酷似人脸,我瞪着它看了一会儿,它的果肉突然波动起来,变幻成小文的脸!
我吓了一跳,只见那颗果实咧开一个小口,对着我笑。天哪,我伸手想去抚摸它,头顶飘下一个声音,“别碰它,有毒的。”
我慌忙缩回手,抬头望去。一个人影从树冠上跃下,轻盈地落在地面。这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体纤瘦,但肌肉非常结实。他有一双浅绿色的眸子,“你不知道吗?‘爱死你’的果皮上是有剧毒的。”
我茫然摇了摇头,“爱死你?这种果子叫爱死你?”
“没错啊,幻灵岛上的人都知道,你是新来的吗?”他狐疑地打量着我,“这种果实可以根据你的心思变幻出你爱人的模样,引诱你去碰它,虽然死不了,但那疼痛也够你受的。对了,我叫阿述。”他向我伸出了手,热情地说。
“我叫何方。”我握住他的手,摇了摇。
“何方?这名字真少见。你是刚从禁地出来的吗?”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你说的禁地,是指那座金字塔吗?”
“对啊,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从那里出来的,真有趣,除了诅咒之牢,我们还能来自哪儿呢?”
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你以前是不是生活在穆?”
“那当然了,难道你不是?”阿述好奇地望着我,“幻灵岛上的人,大部分都是祭司,因为违反了穆的法律才被关进来。刑期满后,由于穆早已经不复存在,他们无法返回,只能呆在岛上。这里的人,既不能被生的世界接纳,也无法去往死的国度。”
“听起来蛮悲惨的。”我牵动嘴角,笑了一下,“不过你看起来倒是很乐观嘛。”
“嘿嘿,其实这地方也不错,风景优美,不愁吃喝,虽然过于安静了一些。对这里的人来说,时光的流逝是毫无意义的,大家的生活极其单调,所以都在变着法子享受美食、性爱……”
“难道不能离开这里吗?”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穆的沉没,将唯一通往外界的路堵死了,我们无处可去。”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走,我带你去见先知。”
“先知?”
“对,他是岛上最具智慧的人,他的教导会让你心灵平静。”
我跟随他的背影在丛林中跋涉,阿述不时回过头看看我有没有落下,一边向我介绍岛上的情况。
“幻灵岛的历史有多久谁也说不上来,先知是这里年龄最老的人,也不过才呆了几百年而已。刚开始,这儿非常平静,没有战乱,没有疾病和死亡,也没有法律的约束,大家尽情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但兴许是生活过于平淡了,有人开始不满足,他们厌倦了日复一日的单调重复,认为那是一种更深刻的痛苦,他们宁可回到充满纷争的乱世去,宁可生命有个尽头。”
我心想,这跟我们憧憬的乌托邦理想多么相像啊!可是听了他的话,我开始怀疑那是不是一种理想的生活。
“后来,来了一些黑祭司,他们迎合了那些人的愿望,把岛上的安逸生活破坏了……黑祭司是什么人?他们是研究黑巫术的,黑巫术是与死亡、痛苦、愤怒、仇恨等阴暗情绪密切相联的巫术。”
森林越来越密,阿述拔出一把腰刀,劈断挡在我们前面的树枝。“他们组成了一个部落,叫血食族,以杀戮、折磨人为乐事。他们把人抓过去,用各种方法加以虐待。那些方法,可真是骇人听闻,不过很奇怪,居然有人愿意自己送上门去!这个岛上,充满了自虐狂和变态的人。”
我完全能够理解,在这样的地方几百年几千年地呆下去,再正常的人也会发狂的。
“我来到这里不是很久,许多事,都是听先知说的。嗯,我们到了。”他停下了脚步,望着前方。我来到和他并排的位置,看见一个很大的湖泊横在我们面前。湖水湛蓝湛蓝,蓝得有点不象真的,空气中一丝风也没有,树的倒影仿佛嵌在湖里面,纹丝不动。
阿述大步跨下水,靠近湖边停着的一艘小木船,他抓住系在船头的绳子,把船拉过来。
“上船吧,先知住在湖里面。”
我极目了望,湖面一片空荡荡的,连陆地的影子也找不见。阿述敏捷地跳上船去,我只好满腹疑虑地跟在后面。
船上没有桨,阿述的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那条小船无声无息地向湖中间滑去。我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我吃惊了。
船在湖心停住。阿述对我说,“下去。”
我愣了一下,“什么?”
他指着水里说,“跳下去。”
我看着蓝森森的湖水,反问道,“你是说,从这里跳下去?”他坚定地点了点头,不待我回答,一个鱼跃从船上跳了下去,只听噗的一声轻响,他的身影便被湖水吞噬了。
湖面马上恢复了平静,一付无动于衷的样子。我看了看四周,周围寂静得有点不自然,眼前的景物就象一幅静物写生,很优美,但缺乏生气。
我硬着头皮,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