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到纽约时,刚好是感恩节当天。
从中央大车站出来,我查了一下地图,步行50分钟可到我住宿的地方,于是我选择走路过去。
曼哈顿是一个规划的非常整齐的城区,所有的街道都依次用数字命名。打车时,你甚至只用报出两个数字:“44,5.”司机心领神会,不消多问,直接送你到第五大道,44街。
走在这里,你完全不用担心迷路。每隔不远就会出现的路标,时时刻刻在给你定位。于是,我从“45,5”,走到了“102,3”。
一个人旅行的时候,我尤其偏爱步行。而在纽约,不走过她的大街小巷,不走过她的鳞次栉比,不走过她的五光十色,不走过她的灯红酒绿,你怎么能说看过这个城市呢?
中途累了,坐下来,点块chocolate cheese cake,再来一杯latte,悠闲吃完,结账,给服务员留下小费。出门时,有人快步走来给你开门,笑:have a nice day.
从住的地方出门,走几步路,就到了第五大道中央公园。还是走路,第五大道,你一定要亲自走过。
早晨的街区,还算静谧,我带着耳机,从东城往最中心走。
第五大道的建筑,丰富到让人目接不暇。这里的每一栋建筑都经典漂亮,都优雅时尚,每一栋建筑应该都出自有名的设计师之手。
我想,世界上有名的建筑大师们一定都曾在纽约一展身手,一定有人以能够在纽约完成自己的设计为豪。
耳机里传来的是马友友的《Bach: Cello Suite No.1 in G Major, I prelude》,丝丝入耳,那种琴弦摩擦的器物感给人踏实优雅的感觉,那快节奏的抑扬顿挫,悠扬的像一个个音符跳动在你眼前,在你眼前这高高低低的建筑上跳动着。
建筑和音乐果然配,而马友友和纽约,果然也很配。
这个时尚又古典的男人,这个包容又优雅的男人,这个热情又浪漫的男人,这个深情款款又生气勃勃的男人,和这个城市一样,充满魅力。
甚至,在1999年2月,曼哈顿东46届与第五大道交叉口的路牌,曾暂时性地换成“马友友路(Yo-Yo Ma Way)”。
这位华裔美国人在音乐上的造诣,只能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而他的德行为人,也正好应了这一句: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想来,听马友友已经很久了。
第一次认真和米先生聊起来音乐,说到的,就是马友友。那时我们久别重逢,在快餐店里,我放下手中的食物,激动的告诉他说:回去你一定要听!
马友友,算是我的音乐启蒙人。听到他的大提琴,那低沉的温柔,古典的潮流,一下子攭住你。
以前我是个不懂欣赏音乐的人,不知道什么是真正好的东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听歌的时候,只是听听节奏和旋律,喜欢那些能让自己high起来的节奏明快的歌,喜欢那些旋律动人听一遍就能跟着哼出来的歌。
后来,曾在蓝色笔记本内封页上写过一段话:钢琴是年少时华丽的梦,而提琴,则是日渐成熟后优雅的选择。
当时年少,好似故作矫情,被同桌的她看到,自己不好意思的和她一起笑,因为不曾真的懂得。
后来看到帕布洛・卡萨尔斯说:大提琴宛若一位漂亮的妇人,即使时光流逝仍不见红颜衰退,反而愈加年轻,细腻敏锐、文静优美。
这次,再把这句话写到笔记本上时,我没有不好意思。
听马友友的第一首曲子,是《Dinner》。
你听,听他的倾诉,听他的安慰,听他絮絮叨叨,听他婉转曲折,听他对你说一个又一个生命的故事,听他拍拍你的肩膀,轻轻抱你一下。
你哭。为何而哭?
或许是为生命的缺憾。也或许完全不为什么。
很多人的心,是一个容器,盛满了泪水。如果不是被触碰,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心痛。
从来不懂古典音乐的你,让那悠扬的曲子婉转成一条小溪,缓缓地淌进你的心房,带着你的悲伤欢乐,一同流淌进无边的夜色。
大提琴应该是像大海一样深沉复杂而包容的乐器吧。
那听说似乎陈腐的古典音乐,原来是真正的经典啊。
后来,你去找了他所有的专辑,一张一张听,不仅听他的优雅,也听他的欢脱;不仅听他的浪漫,也听他的危险;不仅听他的热情,也听他的孤独…
因为他,你也爱上了巴赫、门德尔松…在音乐里,你的灵魂得到了休息和滋养。
你想着,无论身体或心灵遭受怎样的疾苦,生命总还有温柔和救赎存在。生活不过如此,每个人都要去努力。
在纽约琳琅满目的街道上,你耳边正好响起他,你觉得一切,刚刚好。
而你许给自己一个愿望:有生之年,能听一场马友友的现场,足矣。
《人在纽约歌如故》专栏第一期,林公子和你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