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未到中午，我就回到了300里之外的老家。
那天晚上，我主动要求上灶，为娘和哥嫂们炒了几个菜。打开一瓶酒，为每个人斟满，我举杯相邀：“来，干一杯，今年是娘最快乐的春节，她老人家终于看到儿子们都成了家。这杯酒，让咱们一起祝娘长命百岁吧！”此时，76岁的娘脸上的皱纹仿佛舒展了许多。
说起来，这已经是多次与家人一起吃饭喝酒了，但今年的酒与往时别有一番滋味，因为，今年冬天，搬进新居一年的娘又迎来了一件大喜事，年近40的二哥终于成婚了，娘最大的一件心事解决了！这顿酒，与平时为娘祝寿时相比，虽然少了姐妹们，但却是娘感到最幸福的一个团圆饭。这一次，娘较往日多喝了好几杯，哥嫂们和我也都有了几分酒意。
给娘洗脚01 娘俩唠家常
酒足饭饱，我和哥哥们喝了几杯水，嫂子们洗刷完毕之后，他们都回自己的宅院了。
屋里只剩下娘和我，我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悠然说道：“娘啊，如果我能够像其他出外的那些人一样衣锦还乡，你就会更高兴了！”
娘笑了：“小儿，我现在已经够高兴的了，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在外，也不知道你吃了多少苦，现在你的条件也好了起来，家里没有给你帮上什么忙，你还能添补家里；你二哥今年也终于娶了媳妇，我还有什么不满足？”
我叹了口气：“娘啊，毕竟，儿子到现在也没有出息！”娘稍微一怔：“出息？什么出息不出息，要说起来，别人的儿子当官也好、趁钱也罢，可是，有几个人的儿子能够上南开大学呀！记得你那时还不到12岁就去城里上学了，有一次，我去外村赶集，见一妇女带着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细问起来，和你同岁呢，但人家的孩子还在娘的身边缠磨着，我那时，想起你已经离开了大人，心里直觉得酸酸的，唉！说起来，都二十多年了，我的小儿子一步一步自己走到这个地步，我知足啊！”
给娘洗脚02 给娘把脚洗
和娘聊起家常，夜，渐渐深了。母亲催促道：“快睡吧，你一大早就起来了，又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好吧。快过年了，你洗洗脚吧，娘。”我倒上一盆热水端到母亲跟前，母亲弯腰脱鞋袜时，蓦然发现娘头发已经完全枯白，想起娘这么多年为儿女们操心挂肚，不由鼻子有些发酸，我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到母亲膝前，对母亲说道：“娘，我给你洗吧。”
娘闻言，好像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说了一句：“闺女们还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呢！”
“娘，儿子离开家该有二十多年了，平时也没有时间伺候你，哥哥姐妹们都在家，怎么着也比我照顾你的多。”我试了试水温，拿起母亲的脚放进盆内，一点点为娘搓揉着。 娘忽然说道：“哎呀，小儿，你头上怎么已经这么多白头发了！”
“娘啊，儿子都三十多岁了呀！”
“那也不该有这么多白发呀！小儿，凡事想开一些，你有今天，娘已经很知足了！”
给娘洗脚听罢娘的话，我喉头发紧，不敢再说什么，生怕泪水落进盆内。娘很满足地叹了口气，又说道：“娘真的很知足，就是皇帝他娘，也未必有儿子为她洗脚啊！”
我的眼睛也感觉到一点热，不再言语，只是为娘擦干已经干干净净的双脚，把娘扶上床，起身去屋我倒掉了水，站在门台上，望着满天的星斗，不由想起了那首曾经很流行的《鲁冰花》。多么伟大的母亲们啊！一把屎一把尿把儿女们拉扯大，向儿女们要求的却是那样的少，只是为她老人家做一点像洗脚过样的小支应，就如此满足！
给娘洗脚03 没了啥别没了牵挂
在家过年那几天，每逢有乡亲们来串门，娘总是向他们说起我给她洗脚这件事。离开家时，娘送我到胡同口，一遍遍叮嘱：“有时间就回来，有什么闹心事就回来。”车行至村口，回头望，还可见风中母亲的白发。
我的泪水已经不可遏制。心中默念：娘啊，你一定要结结实实活着，再回来，儿子还要给你洗脚。
给娘洗脚于2003年春节
后记
很喜欢这句话：不管自己多老了，如果回家后，能有一个人坐在屋子里让我们喊娘，那就是天大的幸福，没了啥也别没了牵挂！
给娘洗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