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欢迎来到二三娱乐。
搜索
您的当前位置:首页陶庵下

陶庵下

来源:二三娱乐

有一种声音,说活在回忆里的人消极阴沉,谈不上未来。

因为现在潦倒得抬不了头,人们为了弥补心灵的缺口用美好的回忆来填补伤痕,可是回忆已成过去,它不能成为未来生活的指引,当下的沉溺越发使人陷入恶循环,产出越深的抵触,最终自甘堕落。

听上去非常动人,但也不免心目低隘了些。他的论调以个人为起点,以成见为论据,以俗理为终止。如果还有一种人,因为潦倒悲凉,反复舔舐回忆的伤口,跨越历史河流了呢?如果还有一种人,因为纨绔浮浪,一再走马观花无所不极,被人反复亲切叹念呢?

张岱,就是活在回忆里的人。

如果再细心一点,把他青年时期的经历翻出来,必然大跌眼镜。

青年时期的张岱,是游手好闲的极致。

他祖上为官,家境殷实。富贵人家出才子,也是平常事。

明代城市经济的繁荣,人们愿意支出更多的金银享受生活,遂致市井文化的兴盛。一些富足的家庭,便能够很好的做感兴趣的事儿。

他兴趣涉猎极其广泛,茶道、棋类、园林、旅游、诗文、民艺、书画、美食,包括戏剧等,无所不欢,又无所不能。

富人能在自己家中培养戏班子,留作闲暇节日的欢愉消遣,张家也不例外。于是,张岱对戏文的兴趣培养出来了。他对金坛人彭天锡的串戏大为赞叹,也能自己创作作品,当时演出后反响强烈。

他爱看灯会,爱放风筝。绍兴的灯会夜灿如日,繁极一时,他还自己学着扎灯笼,并且扎得很好。

他爱游行,偏爱在江南,尤其是对杭州西湖边的风光了如指掌,当然也因为居住过那边有关系。在他著述之中,江南是藏着珠玉钗簪的锦盒,随便一挑,都能把玩一阵子。

他爱绘画,交过不少画家朋友,比如陈洪绶。陈洪绶在绘画史越来越景致的这个阶段里,并不算光芒四射,但因为《西厢记》的插图、《屈子行吟图》,和庄子齐物论引发艺术的“审丑”画作被人记取。张岱曾邀陈洪绶乘舟夜游西湖,言谈密切。

不难说,这是因为背后有强大的家庭经济支撑着。

他也是玩物沉溺的典型。

翻开他的两部个人回忆录,我们找不到几处关于年轻时他的志向和抱负。就算找到了,也是他对风物情怀展示出的热心,那种狂热,是一时沉溺难拔的情爱。

他像是顽童,为琳琅的人间烟火而醉,为各式的艺术情致而痴。他是个人间体验师,每个被他看中的兴趣,他都要深深操练一把,成为其中的行家。驻足到脚下生尘,巧手能制成上好的器物,身姿能谈吐优雅的戏段,才肯罢休。转身,进入另一种追求中去。

渐渐都通,唯独不能以此傍身。

他的家庭诗乐传统很浓,希望他能够入仕途,光耀门楣。但他志不在此,也以失败收场。

他是自由主义者,爱专研于兴趣的事物,但偏偏思想又极其散漫,无法一个目标上下功夫,恒定如一。走马观花之下,难以为事业。

直到明朝灭亡,家道中落,他撑不下去了。

二十年后,陶庵里的回忆。

日月沉入青水,是蝶变的开始。

女真族的铁骑踏碎了浮冰,江河还在流动,青山未惊色。那个锦衣玉食的家也破败了,窗格丝帘,蜘蛛结成困顿的网,粘住旧日不安分的蝶梦,一寸寸的饥饿,一寸寸的枯竭。

孤独老者,隐居深山,谁也想不到这个老人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声色犬马。

我仿佛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他姓曹,叫曹霑,号雪芹。

曹雪芹和张岱的成长颇相似,遭际难兄难弟,但他没有张岱年轻时这般疯狂。他也做过一个长长的梦,但是那个梦把所有都毁灭了,包括草木虫鱼。张岱的回忆里数不尽的牵挂,但遗憾的心肠,两个人也是难兄难弟。

当初的骏马已经老了,娈童已经长大。本来随着时间和经历的推移,人类的记忆存储当模糊了些才是。在张岱这里,过去的一幕幕是八月的钱塘江潮,正从东海汹涌奔来。

在灯油将尽的夜晚,在月明星稀的风中,他再一次梦见家中的戏台,沈园的红灯,西湖的白雪。垂垂老矣,惊坐不安。

他经历的落差,自己也用“恍如隔世”这个词,实在难以接受。精神上孤立无援,他将人世的苍凉制成毛笔,以往昔浮华欢乐为墨,把种种挣扎矛盾漂为白纸,一笔一笔勾画着故事。昨日重现,历历在目。遗恨着,爱恋着,纠结着。

陈与义说: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李白说: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就以梦为名吧。

张岱记忆成冢,以少年气息为土壤,用老年血泪来滋养。冢上长出两朵青花,一花名《陶庵梦忆》,一花名《西湖梦寻》。

做梦的人,也能通向未来,通向深刻。下一个人,曹雪芹。

Copyright © 2019- yule263.com 版权所有 湘ICP备2023023988号-1

违法及侵权请联系:TEL:199 1889 7713 E-MAIL:2724546146@qq.com

本站由北京市万商天勤律师事务所王兴未律师提供法律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