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说，要把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仿佛这样才有意义。可是，当你的身边里真的出现一个时常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是否还能活着的人的时候，你会觉得莫名其妙地难过，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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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电视里的人物要挂掉了，还说着大段大段的台词，我觉得哭笑不得。我妈是国产肥皂剧的忠实粉丝，晚饭后我们窝在沙发看剧。
我问：“人在生死瞬间会想些什么？”
她说：“想着，能不能活着。”
话音刚落的这一秒，妈妈她一口茶没喝好，开始剧烈咳嗽，说不出话，难受到抽搐的表情，那种眼神，生死仿佛一瞬间的事，让我觉得好像下一秒人就要没掉。
我着急地拍打着她的背部，打翻了脚边的茶杯，她不停干呕企图吐出点什么，我妹慌了神，只顾大喊，“妈你怎么了？别吓我。”
“水……水……”
妹妹立即飞奔去厨房弄凉水，鞋子也没穿脚打湿了也没发现。喝过两口水，终于艰难地平息了下来。
被水呛到的这种事，我没想过会这么危险。那时候，平静下来，我妈问我，“如果刚才她就这么没了，我怎么办？”
我白了她一眼说，“不知道。”后来想想才后怕。
以前我问她，“人死了会是什么样呢？”我知道这没有答案，但我就是想问问。
她说，“人死如灯灭。不会有感觉。”
我脑袋里反复重复着“人死如灯灭”这几个字，像在黑暗里，吹灭了蜡烛。我怕死吗，我问自己。我想我是怕死的，我是个怕死的胆小鬼。连小时候做梦，梦见战场的时候，发现一群敌军来袭，我就在梦里装死。
我回答不了我妈问我关于她离开之后的问题。我只记得，那一刻，我努力保持冷静可大脑一片空白。
所以当有人提到远方与诗，我只是沉默，生活地患得患失因而小心翼翼。眼下无关以后无关远方，我只想能待在她身边，一起看个剧，一起聊聊天，一起吐槽剧情。
其实，我害怕我长大，我们之间相处的日子越来越少。
因为，在我成长的这二十年里，我们之间相处的日子一直就很少。
2.
妈妈身体一直不好，生我的时候吃了很多补药，医生甚至都说我保不住了，可她还是坚持生下了我。爸爸不在身边，我是女孩子，奶奶不喜欢，妈妈坐月子就没休息好，落下了一堆病。
常年四季，她会“腿酸”，我也不知道这个在医学上是什么情况，特别是睡觉的时候，她就会一直抖动她的腿，大概是像有人在挠她痒痒的那种，她只会形容“骨头里的酸”。总之她也说不清楚，去检查也没发现毛病。
她总是那样不懂得照顾自己，原本我还在为他们缺席了我的成长而难过，却又心疼起她来。有时候我在想，她跟爸爸根本就不适合相遇。
如果她和她认识的第一个男生在一起了，如果她在和我爸相亲之前收到那个男生的信，如果……没有如果，我倒不是不喜欢我爸爸，只是片面地觉得她一路走来挺苦的，而做为男主角的爸爸每次在关键时刻都不在场。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曾想过填医学类，妈妈怎么都不让，说女孩子学那个挺苦，血腥场面太多，就是不让我报这类专业。
前面过年的时候她因为喉咙突然出了什么问题，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去医院检查先是去我们那县城最好的医院，说是癌症。从那开始，我们家的气氛就变了。
我妈跟我讲话也慢吞吞地满眼泪花欲言又止，不停地重复着那么些话，甚至开始操心我的另一半，那会儿我才十九岁，虽然上学早，读大三了但也没有男朋友。听她絮絮叨叨地给我介绍这个那个，还请爸爸的同学一家来我们家吃饭，吃完问我觉得那个男生怎么样。
我的心情也很复杂，想着年后让爸爸带她去省里的最好的医院看看。
我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觉得自己以后要是有个医生朋友就好了，很厉害的医生朋友，这样可以给我妈做个健康的调理。或者我会有很多钱，带她去最好的医院看最好的医生。
老师说，年轻人要先学会投资自己，有的孩子是孝顺，自己大学毕业去城里上班，工资还勉强糊口，刚有起色就开始结婚生子，想着把家里老人接来城里，结果工作生活忙成一团，有段时间我是很赞同的。
3.
小时候家挺穷的，祖祖辈辈农村人，到我爸妈这里拼命奋斗一辈子才算小有积蓄。但我想人这一辈子又为的些什么呢。我爸妈忙了一辈子，每年过年才回家，缺席了我几乎整个成长，对做为女儿的我而言，排在生命前面的一直是友情，而后亲情。
年岁渐长，理解他们的不易，然而，爷爷奶奶年岁已高，父母做为子女，为了生活常年不在身边，微薄的生活费，不知家里的不易，只顾说着，“年纪大了，不要种田了”。柴米油盐哪样不需要花钱。爷爷奶奶又不想给子女添麻烦，什么都说好，什么都好。
后来在跟爷爷奶奶相处的时候，当我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奶奶总是立马拒绝，“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当我下一次换了个方式问，“我是不是该这么做，那样做？”奶奶还是会说不需要，可当我再坚持一下她就会同意我帮她做件事。等到下一次我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去做那件事的时候她就不再多说什么。
我常在想或许对待身边的人都是这样，当你问的时候大家都会下意识拒绝，所以，当你想要帮助一个人的时候，请多问一遍吧，或许下一秒她就需要你了。
贫穷和富贵对于生存和死亡而言似乎无足轻重，有人穷及一生不过为了混口饭吃，有人生来富贵肆意挥霍了此一生。人们好像穷极一生都在追寻幸福，而往往生活总是到来得那么没有诚意。
小时候放牛喂猪种田的时候想着电视的画面希望自己也是被人家抱错了的孩子，再大一点，学会洗衣做饭，希望自己是丢了水晶鞋的灰姑娘，会拥有自己的南瓜马车和灯光舞会。其实也没有觉得很辛苦，只是偶尔想要不一样的生活。然则年岁见长，选择脚踏实地。
眼前如何苟且，远方又有何诗？我们总是谈论生存忌惮死亡，谁也不能阻挡它的来临，然后呢，又能改变什么留下什么。因而有人颓废得过且过，有人奋起直追拼死拼活，而我只想着边走边活。
或许有一天也会带上生活的枷锁无可奈何，也好过从没来过。希望那时候也能对自己说，嘿，打起精神，咱们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