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之后我几乎没有参加过六月的任何考试,这让之后的夏天除了明亮还是明亮,然而后来三月的省考在破坏了我一年又一年的春节之后却不给个交待,我便知这条路,真黑。我想也许我的备考就像在喝一瓶兑了水的酒,看似喝得精光,其实没有一点后劲,而赴考只起了测试一年运气的唯一作用,事实上运气是经不住测试的,反倒是在试卷上胡写八道的功力日益见长,就像今天,生生把一篇议论文写成一首诗,准确地说是一首反复循环的诗。
我在考场静坐了二十分钟,听了五首唱得很悲伤的粤语歌,虽然听不懂,但那时的心境早就给它们配了普通话歌词。后来,猫叔给我打电话,说他在风里快冻成了僵尸,我再拖着不出去,就是谋杀,会上新闻。我最怕上新闻,那些编辑用词刻板,写不尽情感,道不白真相。
看见猫叔时,他真的冻成了僵尸,还是最丑的那种。我拿下背包套在他胸前,给他安安魂,取取暖。
要不要打车回去?猫叔问我。我疲惫地摇摇头。
要不要走回去?猫叔又问我。我更加疲惫地摇摇头。
那我们找个地方瘫一会儿吧。猫叔见比他还惨不忍睹的尸首只得拉到一遮风的车棚里,我们各自找了个舒适的地方瘫坐下来。我口干舌燥,更没力气说话,弓在那像个石化的问号。猫叔一边揉脸,一边理发型。这两个是他的颜,是他的命。
青芋,你知道我有一个麻将铺吧。猫叔有点受不了长时间的安静。
我抬了一下眼皮。回想猫叔的麻将铺可以放八张桌子,三十二张椅子,人气最旺时,可以用用满三张桌子,四张椅子,围三个老太太,一个猫叔,其中两张桌子用来搁置眼镜盒和假牙,剩下的桌椅则负责接灰。
其实,不只这些。猫叔捏了捏鼻子,语气里有点不好意思。我赶紧坐直了身体,抿了抿干的唇,猫叔一旦想暴露自己有点小钱时都会不好意思,这次居然耳朵都红了。我准备着在他说下一句话时,立马接上一句,干爹。
还有...猫叔说得紧张兮兮,还有牛奶!铛铛铛铛!他像鬼畜上身一样从怀里掏出一个保温杯,粉色的,贴着一个劈叉的龙猫。原来短腿的龙猫真的不适合劈叉,好蠢。
猫叔龇牙咧嘴拿着它们在我眼前晃,再晃下去估计整个地球都要一起摇摆,还边晃边引诱,我有牛奶哦,你要不要喝?
我最讨厌猫叔这个样子,每次不说话,就会问我要不要喝牛奶,而每次又不配面包和火腿。
喝。我泄气地回答他。这杯子真好,牛奶还是温度,从喉咙到屁眼,所经之处都是暖的。
我问猫叔,如果哪天我一直不说话,他又一直没牛奶,那怎么办?
挤呗,我这么大的胸肌又不是挂饰。猫叔说得一本正经。
我却笑得眼泪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