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皆空归性海,一尘不染正禅心。秋日的清晨,文殊院静谧得仿若行走的古画,门外固然一早错落有致的盘坐着行乞者,却也并不喧哗,只是安静的巴巴望着行人。偶尔几辆小车从寺庙的斑驳的石砖路上穿过,红尘轻碾历史,很快消弭无形。
(摄于文殊院/刘年)
又比次哥早到了半个小时!看了看时间,我没有说话,静静绕着文殊院转了一圈。次哥刚买了一部相机,想学习如何拍照。这个季节,比较合适的当属文殊院的银杏,电子科大的银杏和白岩寺的银杏。于是便约在周日来文殊院。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次哥是在文殊院皈依的。
(摄于文殊院/刘年)
快转第二圈的时候电话振动,次哥一脸歉意出现在门口。我说:“你还是先给我讲解一下文殊院的历史情况吧,讲完了我们再去拍照。”他便很开心的介绍起这座寺庙:文殊院为长江上下游四大禅林之首,也是川西禅林最有特点的一座寺庙。古刹始建于隋,清朝年间慈笃禅师重建,因德行高洁,康熙皇帝御赐“空林”绢本横幅,因此文殊院又名“空林堂”。古刹以天王殿、观音殿、大雄宝殿、说法堂、藏经楼等五重殿宇为主。
(摄于文殊院/来源:文殊院网站)
文殊院最有名的不仅仅是因为有“空林二圣”:佛陀舍利和玄奘法师顶骨舍利,还有缅甸玉佛、血书佛经、清代秀发水月观音像等空林八观以及300余尊佛像。其为广大信众津津乐道的是文革期间文殊院毫发无损,川西禅林大慈寺、昭觉寺等均将寺藏文物寄托于此。据说至今唯一不对外开放的藏经楼上就有宋代墨龙、明清时期破山、丈雪的书法、碧眼、竹禅的绘画、郑板桥的书画作品。东厢碑林还有果亲王、刘墉、张大千、谢无量、于右任、丰子恺、赵朴初等的书法。
(摄于文殊院/来源:刘年)
正讲着,西厢禅堂迎面走出来几个黄衣僧人,双手合十,接着数十僧人一个个鱼贯而出,径往东向而去。石路狭窄,佛音宽肃,次哥立马正面朝礼,合十低喃。我有些仓皇,躲闪不及,便跳向观音殿边上的石阶。
阳光有些淡薄,禅钟、香火缭绕,一线而行的黄衣僧人,走廊肃静垂目的年迈信众,还有同样认真的次哥,有点光晕。不知为什么氤氲中凝固着不明所以的安静,似乎尘世之外的顿悟。前一秒我还在想:这位通体潮流,喜欢奥赛美术馆和西斯廷大教堂、听《降E大调小号协奏曲》的近90后小朋友为什么要皈依呢?那一刻,似乎有点似懂非懂。
(摄于文殊院/来源:刘年)
这大概是国内最纯净的寺庙吧,也是最不像中国寺庙的寺庙。从实践“人间佛教”的思想以来,文殊院再也没有卖过门票。殿堂之内,只见佛像慈悲,石柱典雅,双杉表瑞,连随缘功德箱都很少看得见踪迹。那日门口贴了一则告示,大意是院内老和尚年事已高,多有不恙。众多信众热心祈助,或送保健品,或带江湖郎中推拿,老和尚险致骨折。通告信众勿再动手动脚,看后一笑。
(摄于文殊院/来源:刘年)
这也是西南最年轻的寺庙吧,文殊院历来更吸引青年信众。在文殊院,散步喝茶的多是长者,祈福皈依的青年更多。文殊院兴办空林讲堂,创办《空林佛教》杂志,开设“成都文殊院”微信公众号,长期举办寺院生活体验营,方丈宗性登台开示曰“野渡无人舟自横,我在文殊院门口等你!”笑翻众人。在这里,学佛是学会积极向上,是好好工作,是增加智慧,是体会生命的教育,是慈悲心。
所以,蜀派古琴名家、四川音乐学院民乐系副教授李雪梅在文殊院开办了空林琴馆,自任馆长,教授学生煮茶弹琴,自得其乐;所以,空林书画馆定期展览青年书画家的作品;所以每至周末,总能看到一群年轻的面孔在禅堂走廊,就着斜阳抄写《心经》;所以春熙路边开店的老板曾经在这里皈依,天府软件园里写代码的IT男在这里皈依,川大的硕士也在这里皈依。
(摄于文殊院/来源:文殊院网站)
年轻的是面孔,皈依的是心态。成都籍作家桑格格有次关于“在文殊院门口的一件往事”,关于算命先生和桃花运的插曲,写得看似随意,却充满了让人忍俊不禁的欢乐。
出了门却是传承。几百年来,大门对面照壁上慈笃禅师手书的“睿泽深天地,宗风越古今”依旧笔力瘦硬,充满禅骨。旁边穿过几条街,便有古文物市场。洞子口张老二凉粉店依旧人潮涌动,严太婆锅盔总是排满对,闻酥园的糕点吃不够,还有那家传承了几代人的牛肉煎饼,或者,去清水荷花吃点素斋也好过几天。
(摄于文殊院/来源:刘年)
杉本博司说:“世界是无限丰饶而又充满细节的,当这一切成为一个整体的时候,便显得非常安静、放松、单纯。”文殊院大抵是如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