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理发店里,墙面上贴着一张海报,是四个傻了吧唧的男的,写着“F4”。
我问小A:“这四个土鳖是谁啊?”
小A说:“是这个时代最火的明星。”
我吐了吐舌头:“咦~这个年代的人,喜欢这种男人?”
随后,理发师走来,向我推荐发型。
小A对班主任的喜好性格做了全方位的数据分析,建议我直接将头发剪短,齐眉刘海。
我实在舍不得这一头长发。最终,小A对我的脸部进行扫描,给出了11种方案,我选择染黑,扎上一条马尾辫。
我没有纸币,理发的钱还是小A付的。来到这里,小A也算是做足了功课。
剪完头,我和小A从理发店走出来,
“是不是很贵?”我问小A。
小A说:“剪头的价格相当于吃一顿饭。”
“这么便宜?”我很惊讶,握着一撮我的紫色头发,心疼得要命。在我处的时代,人类服务是最贵的。平日理发,都是由AI完成的,人类理发师都是艺术大师。
在AIC的世界里,人们完全摆脱重复性的劳动,专心从事创造性工作,例如科技创新,文学、电影、戏剧、烹饪等艺术创作。发型设计是创作,价格自然是不菲的。
还有一些人,专门从事体育竞技,和宗教哲思一类的工作。
我这紫色的发型,是由艺术大师VERY—YANG为我设计的,足足花了我1000R币,这钱我存了一年多。
1000R币相当于什么概念呢?等于可以买下一辆智能驾驶跑车。智能驾驶车在我们那个年代是奢侈品,是为了满足个别人喜欢驾驶的乐趣,仅仅比喜欢骑马的人多。
大部分人出行,都会选择AI设计的共享无人驾驶电瓶车,免费。整个行驶过程,都有AI统一规划,达到最优化最安全的出行。
不过,唯一的缺点,是要忍受车里那些无休止的广告应用,都是AI开发设计的,让人类去试用,以获得体验数据。
在AIC时代,最值钱的是用户的时间,还有用户的体验数据。
凡是AI生产的东西都很便宜,只需要支付原材料的成本,几乎都是共享免费的。
比较贵的,只有买房子。不过,今年,AI已经推出了共享盒子。
共享盒子大概10平米左右,有床和厕所,四周都是全息触摸屏,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应用。还可以将屏幕通过卫星360度转播成世界任何一处角落,如夏威夷海滩,日本富士山。
人们花钱的地方,都用在爱好上。比如,你喜欢听传统的相声,话剧,音乐会,这价格可贵的要死。
今年于麒麟老先生的相声专场,票价已经炒到500R币一张。
“请问,你是刘忆心同学吗?”只听身后一个男声和我说话。
我回过头,一位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向我走来,左手抱着一个大蓝球。
男孩一头长刘海,清澈的大眼睛,高鼻梁,微微上翘的眉毛透出叛逆的神情。
“哇!好帅啊!”一股复古风迎面袭来。
我的Iwatch检测到脉搏,眼镜显示肾上腺素急剧上升,发出震动警报,耳麦立即对我语音:
“我的女王!是否全面扫描眼前这个生物?”
我脸一红,连忙将Iwatch关掉。
我低着头:“我是……你是……”
“你好!我叫刘拓海。”
“什么?!”我一声石破天惊的大叫!
仔细盯着男孩反复看,脉搏和肾上腺素急剧下降。
男孩一愣,不知道我是怎么了,颤颤问:“同学,你没事儿吗?”
“你叫刘拓海?你青春期长得是这个样子?”
男孩挠着头,不知所措。
我接着问:“你是不是1984年出生?天蝎座?血型B?最讨厌听周杰伦的歌?最喜欢的电影是泰坦尼克号?总是幻想自己是蝙蝠侠?”
男孩惊得张大嘴巴:“你怎么知道?”
我一把夺过他的书包,从他的书包里翻出一本漫画书,是美少女战士。
“不对啊!你不是说你最喜欢看灌篮高手吗?”
男孩的脸涨得通红,咧着嘴,一把夺过书包:“哎我说同学,你怎么随便抢人东西呢!”
“爸爸!”
“什么?!”这回,男孩惊得后退一大步:“哎我说,同学!这玩笑开大了!我还是未成年呢!”
没错,这人是我爸爸。
我掐指一算,今年,他应该才17岁。
2035年,我和爸爸大吵了一架。
那年,Boring公司推出了一款令全民疯狂的游戏套装,“超感”三件套。
这是一个颠覆性的游戏产品,因为我们已经厌倦了VR的游戏体验,我们需要的是从各种感官达到最真实的效果。
“超感”三件套,包含超感头盔,超感衣服,超感箱子。穿戴上这身设备,躺在箱子里,设备会连接上人的脑垂体和亿万神经元,完全进入到游戏世界里。即进入游戏以后,我们的眼耳鼻舌身,各项感官效果,与现实中一模一样。
打个比方,如果你在游戏里撩妹子,你摸到她肌肤的触感,是百分百真实的。
当然,对于我们女生来说,你在游戏里和人决斗,疼痛感也是可以调节的。
游戏的准入门槛,是必须年满18岁,并且有半年人类体验师的工作记录。
爸爸是Boring公司的游戏故事主编,他有特权直接拿来一套给我。
可是这次,他并没有像小时候送我小A一样,我求了他很多次,可他就是不答应,并且严禁我购买“超感”。
我不知道为什么?
为了得到这套装备,我当了半年的体验师,又排了半年的队,才获得购买资格。
体验师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一种工作,也是每个公民的义务。
即出卖人类的感官,为AI的生产提供体验的数据支持。
我足足吃了三个月AI制作出来的一千多种炸鸡薯条,吃得我都要吐了。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我达标了。我满怀期待的在网上商城下了单。
十分钟后,小蜜蜂将“超感”直接送到了我的窗台上。
谁知道,爸爸进到我的房间,他看见我买的“超感”套装,顿时火冒三丈,直接想要将套装扔掉。
在AIC时代,人们每天需要多少食物,衣物,都由AI统一规划。智能共产的理念是低碳环保,随意浪费,是违法的,会被判刑。
爸爸恶狠狠地说:“我宁愿去坐牢,也不要你躺在箱子里!”
从小到大,爸爸从来没有对我发过这么大的火。我真的不明白是为什么。
我连忙过去抢。最终,他将“超感”锁进只有他的视网膜才能打开的柜子里。
我和他争论:“你为什么限制我的自由?这不过是个游戏!”
爸爸说:“真正限制你自由的,就是这个游戏!”
我很不理解。在现实世界,一切都被AI计算好了,很无聊!
我想要进入游戏世界。在哪里,我可以当女王,可以去冒险,可以和小伙伴一起去做任务,可以找到我的人生价值。
龙与城堡,仙侠奇缘,古墓探险,英雄战场,这么多人喜欢爸爸编的游戏故事,可他偏偏不让自己的亲生女儿玩。
“那里有我的朋友!我的人生!”我和爸爸争论。
爸爸说:“那是假的!那不是真实的人生!我希望你多多参加电影,音乐,舞蹈,体育竞技那些社团,但是,不要进到箱子里去!那是我的噩梦!”
我说:“进入超感是我的梦想!”
爸爸说:“你应该在现实中去交朋友,去谈恋爱,去结婚生子,去真正的体会生活!”
我反驳:“那你呢?你结婚了吗?我妈妈呢?”
这次,爸爸低头不再说话了。
在我们那个年代,人类的婚姻制度几乎快被取消了。
AI陪伴机器人,比真人好多了。它们又懂我们,又不会惹我们生气。真人这么丑,又有那么多缺点,哪有陪伴机器人好。
一个人过得这么快乐,为什么要找个人来让我受气呢?
如果你非要找人类交朋友,可以通过“约吧”,AI会为你做性格数据匹配,找到合适的人约。
当然,双方处烦了,就各自拜拜了。
我们这一代人,没有人会去关注谈恋爱结婚这么无聊的事儿。
人口下滑,其实联合政府早就提出了克隆人议案,只是,遭到很多宗教社团的人类反对。
我不知道爸爸为什么坚持让我找男朋友,让我结婚。我和他们那一代人的代沟,实在是太大了。
我们父女开始了长达一个星期的冷战。
有一天晚上,我看见爸爸一个人对着全息投影流眼泪,他哭得好伤心。在我们那时代,人类从来不哭。
全息投影是一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个女孩。黑头发,马尾辫,额头一撮小刘海,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那服饰很古老,不像我们这代人。
我不知道她是谁,我看见爸爸看她眼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难道,她是妈妈?
如果妈妈在,会不会像爸爸一样固执?会不会不同意我玩“超感”?
爸爸和我说,妈妈死了。我一直不相信。如果妈妈真的死了,为什么清明节他从来不去扫墓?我连妈妈的名字都不知道,爸爸从来不告诉我。
我问小A:“我妈妈的事情,爸爸肯定在撒谎。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找到妈妈。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A沉默了许久,他在计算。他说:“最佳方案,时空之旅,回到过去,回到你爸爸和你妈妈认识的时候。”
我很震惊:“真的有穿越时空这回事吗?你给我讲讲。”
小A说:“这需要你理解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和广义相对论,光速不变原理,相对性原理,等效原理,量子力学,就能明白四维时空和弯曲空间的概念。以你现在知识水平,我需要和你讲四年零三个月的时间,你才能弄懂。你要听吗?”
我连忙拦住:“好吧,你不是解释。我就问你,怎么样让我回到过去?”
小A说:“拿到四维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