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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先生,该修县志了 | 另一种读《白鹿原》

来源:二三娱乐

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跑进来,我感到非常尴尬,左手的拇指来回的掐着右手的食指:朱先生,我是说,是不是该修县志了?

朱先生从书堆中抬起头来,长时间近距离阅读,导致他看我的时候眼睛下意识的眯了一下,他张张嘴:现在,什么时候了?

县志其他的八位先生都看了,说先生改得好。我没有回答朱先生的问题。

朱先生把拿在手中的书放在了桌面上,用一角的青石笔枕压住正在看的那页:好,磨没了,你来帮我磨点墨吧。

朱先生拿出一张发黄的纸,上面的文字已经爬满了半版,朱先生提起毛笔,思索着应该从哪里入笔。刚刚看的书,静默的躺在笔枕之下,书页上正式朱先生第一次见到白家小姐的情形,白小姐的眼睛很透彻,透彻到朱先生知道,即使家中发生什么大的变故,她也能一人撑下去。

那这样说来,朱先生从最开始就是向死而生的。便禁不住停下磨来,问道:先生,您真的是传说中的那只白鹿变的吗?

朱先生甚至都没有停顿,哈哈大笑起来: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白鹿白狼,不都是人自个想的吗。愿意相信白鹿,就碰到白鹿,心里住着白狼,自然遇见的也都是白狼呢。

我若有所思:那白嘉轩心里肯定是有着白鹿吧。

听到白嘉轩的名字,朱先生忽然的停了下来,还郑重其事的转过身来:那你说呢?

白嘉轩应该是白鹿原上活得最明白的人吧,从他当上族长的那天起,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都非常冷静,知道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对的,不随大流瞎起哄,不为保全自己做些明哲保身的事情,就算是孝文跟别人私通,就算是闹起义还自己去担责任……

不,白嘉轩是原上最固执的人,他认定的东西,一辈子都没人能改变。朱先生打断我的话,继续转过身去写字。

先生,但是知道白嘉轩再也挺直不了腰,只能拄着一根木棍走路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浑身一颤,甚至觉得有些残忍。但是后来觉得,那好像又是一个划时代的标志,开始变了。

朱先生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而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经不住的笑了起来:他倒是有句话是正确的,人啊,大多数情况都是闲出病来的,没听说谁是干出病来的。

那鹿子霖大概就是闲的吧。

听到这话,朱先生只是笑而不语,倒是让我仔细思索起来,鹿子霖这辈子没在土地上好好干过活,当了官也几乎是个甩手掌柜。不过,这鹿家的两个儿子倒是不错,白家的三个儿子均跟着白嘉轩的脾性,无论是什么位置都沾染一些土地的气味,但是鹿家两个儿子精气神倒显得完全不同起来,这样说起来,白灵的气质倒还真跟鹿家两儿子相似,也就怪不得最后会走在一起。而最后,白灵会选择跟兆鹏在一起,究根结底可能跟信仰无关,而是在某个需要的时刻,遇见了某个需要的人,刚好我说什么,你能懂。

想起白灵,突然记起,白灵第一次来看朱先生,朱先生在白灵的眼中看到了比自己更加透亮的清澈。我微微偏头,看向朱先生,他愁眉紧锁,纸上的某个字句难住了他。一会之后,朱先生索性放下笔,走到门口,背着手发起呆来。

如果放进整体来看,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好人坏人,包括我。

朱先生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吓了我一跳。我放下手中的活,静静地等着朱先生下面的话。

因果不都是自己种下的吗。就算是田小娥,哪一步不都是自己选的。

说道田小娥,我的脑袋中想起黑娃第一次唤她:娥儿姐。这样娇嗔的场面,多得数不胜数,不由得咽下一大口口水。

朱先生转过身来,嘴角带着温暖如初的笑容:我们羞于谈性,但是并不代表性不存在,摆出来给你看,总比藏着掩着让你偷偷摸摸的去想好,这点,陈忠实很勇敢。

不过,说到底陈忠实还是个理想主义者,他在所有人的身上投射了自己理想的那部分;他也是个善良的人,他让每个人的人生都波澜张阔,但到最后都没有那么咬牙切齿的坏人,好的,坏的,都得到了自己应有的下场。

我不禁苦笑:那先生,您的意思是说,陈忠实老师的白鹿原没意思?

不,不是。人的一生,最终不都是走向墓穴吗,谁都阻挡不了岁月碾压,但是,你不觉得,在白鹿原大家都是独特且鲜活地活过吗?

平常的日月就像牛拉铁箍木轮大车一样悠悠运行。灾荒瘟疫和骤然掀起的动乱,如同车轮陷入泥坑的牛车,或是窝死轮子,或是颠断了车轴而被迫停滞不前;经过或长或短的一番折腾,或是换上一根新车轴,牛车又在辙印深凹的土路上吱嘎吱嘎缓慢地滚动起来。

好好活着!活着就要记住,人生最痛苦最绝望的那一刻是最难熬的一刻,但不是生命结束的那一刻;熬过去挣过去就会开始一个重要的转折,开始一个新的辉煌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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