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沙舟刘花
妈妈和继父成亲后,生育了一男一女,加上我们刘姓仨娃,在那个粮票、布票、豆腐票盛行的年代,全家七八口人的生活显得捉襟见肘。
中年时的妈妈妈妈豁达精明,吃苦耐劳。她常说有智的吃智,没智的吃苦。因此,只要有活儿干,再苦再累,她总是捷足先登。她装过车,做过饭,筛过沙子、包过地、搓过草绳、到车马大店卖过草等等;搬砖溜瓦等重体力活儿,她也干得得心应手,绝不比一个好男人差。她的骨骼里,犹如注入了铁的含量,有铁一般坚硬的性格和坚强的意志。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达拉特旗拖修厂成立“五七”厂,以解决本厂家属的就业问题。主要业务为翻砂铸造。
这是一项既脏又累的重体力活儿,男人们都躲避不及,哪一个爱美女士愿意到一个烟熏火燎,黑煤洼道的地方工作?可我妈妈带头报了名,并先跟上师傅学了一年徒,后来成了全厂有名的炼铁能手,第一个女技师。别人一月挣四十多元,她一个月能挣六十多块,还当了班组长,带两个徒弟。每天上班她都是提前到达车间,当别人来上班时,几个炉子已烈火熏熏;别人干不了的精细活,从模型到成品全是妈妈亲力亲为,亲手打造。
后来不管大厂小厂,只要有精细活儿或别人做不了的活儿,厂里一挑人,总短不了妈妈。
各位看官,我们大多数人只是在电影里或电视上看过铁水奔流,钢花四溅的景象,却很少有人知道我们每天使用的那些精美的铸铁件是在一种什么样的环境下生产出来的? 在这个行业有这么一句顺口溜:“远看像个掏炭的,近看像个要饭的,脸黑得像包公,一身打扮像济公”。 铁水温度高达一千二百多度,倒出来的铸铁件发红时还有八九百度。一进车间就像有无数个火红的太阳在炙烤着,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为了防止烫伤,进厂干活还必须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
在铁水浇注过程中,有两个环节特别危险:其一是端铁水,铸造车间到处黑乎乎的,四个人抬着铁水包,从小高炉旁走在车间的通道上,铁水包里的铁水红彤彤的,晃得眼睛都睁不开,无法看清脚下的路,尤其走在前面的人,更为恐惧。听妈妈讲述,我们真不敢想象,倘若哪个人被什么杂物绊倒,铁水倾倒出来,那会是一幅什么样的场景? 其二,四人翻转铁水包时如果力度不一致,将铁水倾倒在铸件模型外面的铁箱或地面,就会出现“浇爆”,铁水四溅,粘到人的皮肤上轻者烧伤,重者要命。一天下来,工人们除了牙是白的,全身都是黑的,头发都是焦的,累得浑身像散了大架。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我妈妈一干就是十五年!
她的老父亲一次来看望她,看到自己的女儿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心疼地说:“老命,你咋介(怎么)做这么个营生?还不如回咱梁外种那两铧子地。”
然而妈妈却把这份工作看作是我们一家生活的唯一来源,干得欢天喜地,毫无怨恨。虽然苦了一点,但只要能挣钱,再苦再累她也感觉是甜的。因此,哪里最苦、哪里最累,哪里最脏,哪里就有她。每天挥汗如雨打红闹黑,从不攀比。
一次,去包头送货,为了节省几个住店费,她和工友们在车马大店过了一夜,回来她乐呵呵地编了一个段子:“铺炕皮,盖窑顶,盘龙枕,一盏灯”。
虽然艰辛,但她的笑容灿烂如花。在艰难的劳作中,她无怨无悔,乐观开朗,用青春的朝气驱赶着种种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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