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四个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方子皓还是阳光地笑着,若即若离。他偶尔对上班长的眼睛,停住半秒,又是温柔一笑。班长却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换做以前,班长会脸红。
林楠感觉梅凉更远了,忽远忽近,越来越琢磨不透。
昨晚最后的几个小时梅凉终于睡着了。
做了很奇葩的梦,虽然梅凉经常失眠,恶梦不在少数,但这个梦太经典。
要内容就是梦到自己被家人骗回老家嫁人了,他们“暗度陈仓”地帮梅凉把户口转了回去,直接办了结婚证。
至于细节没有深究,毕竟是梦。而且梅凉在想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在担心户口问题,所以在梦里就结婚解决了。
梅凉家的户口办了新的,有五个人。第一页是老爸,第二页……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梅凉问爷爷这个姓杨的是谁,怎么会在自家户口本上。爷爷沉默,然后镇静地说:那是你的母亲,生母。
生母?梅凉不记得她的脸。可是明明是新户口,怎么还会有她?
接着往下翻,第三页是现在的母亲。第四页是梅凉,还有第五页……
农村户口办的也太不慎重了,竟然能把前妻新妻放在一个户头上?
仔细瞧瞧,第二页生母那一页,“与户主关系”填的居然是“同事”。
不得不说……那时候办户口太不严肃了,居然还能这么修改?!)
梅凉未来的丈夫是老家一个钻石王老五,居然是小学同学,她还以为是那个初恋,结果竟然是一个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的人,不知道怎么就闯进梅凉的生活了。
中间还有个学校插曲,也是一个小学同学,梅凉明明记得他已经结婚生孩子了,居然还重返校园,跟梅凉一个学校,看来知识的力量太过强大。梅凉还悄悄给班长说这个男的怎样怎样的不靠谱……结果自己果然遭报应了,来了个闪婚。
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新郎官都没看到一面就画起了新娘妆,头上戴了几朵很好看的花,但是因为梅凉的头发太长,橡皮筋太松,怎么都绑不好。梅凉一时懊恼,自己居然还在为绑不好头发而发脾气,现在最要紧的是男朋友。(怎么在梦里就有了男朋友呢?)
梅凉非常激动地跑去找班长:“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男人还在成都等我,但是我现在户口显示已经是个有夫之妇了,短短几天时间,我还没毕业,到时候怎么面对他?”
班长就是班长,在梦里也那么犀利,她说:那就两班倒。一个正式一个三儿。
“啊?!”梅凉说:“不行啊!我男人最恨的就是背叛,最讨厌的就是背叛,现在我的前任还被他记恨着呢。”(话说你关心的重点不应该是公序良俗吗?要是你男人同意你还真的就3P了啊?罪过罪过)
班长很严肃地想想,也是,唉,你认命吧。
于是梅凉又哭哭啼啼地去找小时候的好友孟儿,她貌似是专程回来参加梅凉的婚礼的,话说梅凉家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背景,一个婚礼请来了全村的人。
梅凉对孟儿巴拉巴拉说一堆,然后声泪俱下。结果她仍是不回应,就只是一个劲儿地傻笑。“你倒是说话啊?傻笑算个毛啊?”梅凉在心里说
。
梅凉和孟儿走在乡间狭窄的田埂上,一人谈天,一人傻笑,最后她终于兜兜转转从田埂上翻到堰塘里了!
梅凉知道她不会游水,但是梅凉也不会啊!
梅凉看到岸上有几个未来丈夫的亲信,她就扯起嗓子拼命喊:救人啊!有人了落水啊!
结果没人理她,而且非常惊惧的是,孟儿沉在水里呈悬浮状态,还对着她说话,嘴巴一开一合都不知道她说什么。
终于梅凉嗓子都快喊哑的时候,孟儿已经漂到了另一头,一个矫健的身影突然飞进水里,仔细一看原来是那未婚夫,瞬间有了一点点好感。
结果孟儿被救起来水都没吐几口就醒了,精神还很好。
她说:“试着去了解他。”(好像是这么说的,梅凉忘记了。)
于是梅凉把她送回家,路过她自己新房,她的丈夫坐在那里,他也不看她,就听着歌。
梅凉的新家非常大,是一个好几层的别墅。她穿着睡衣,从高高的梯子走下去,路过很多障碍。(真的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障碍啊,什么木桩电线还有老家具。)
终于走到了底,过个马路就是孟儿的家,她的牛仔裤还湿着,梅凉说你先回去把衣服换了,她微微一笑,就消失在树林里。正当梅凉要回头去找自己的丈夫的时候,时空转换,她到了火车站。
瞬间转移。梅凉和二爸二娘堂弟一家人去坐火车,到一个没听过名字的地方,他买了三张大人的票,下午三点四十开车,先把行李统统搬上火车,然后大家下车游玩一下。
梅凉准备去逛逛家乐福,堂弟说他要上厕所,公厕太黑心了,八块钱一个人,第二个半价,怎么想起某某甜品的广告?
还好那个厕所非常非常干净,跟五星级的一样。
最后蹉蹉跎跎,梅凉在想是不是该上车了,二爸说,不慌,没那么快,话说票在梅凉手里,他怎么知道?
于是他们跟公共厕所的老板畅谈起了人生理想。
不觉已经天黑,二爸才突然一拍大腿,啊呀!该上火车了,于是一群人光速飞到火车站,结果只看了火车尾巴,其实梅凉知道很有可能已经是第N辆火车尾巴了。
行李还在上面,梅凉说怎么办啊?二爸说不怎么办,肯定找不回来了,肯定被车上的人瓜分了。
梅凉的职业敏感马上就上来了,(梦里梅凉好像是律师)不可能,好歹铁道部是国家专属部门,出了这种事它应该保障乘客的财物安全。(可是根本没有上车呢。)
而且梦中的梅凉坚信,世界上不可能只有我们几个没上车!
于是梅凉去找了铁路部门办公室,一个很温和的帅哥叫她填个表回去等消息,她喜滋滋地回去了。“看吧我说有用吧。”
然后二爸问那你东西拿回来了吗?梅凉一下子就懵了,她只带回了一个表而已。
滴滴滴滴,画面又转换到了梅凉送孟儿回家那一幕,梅凉说:你回家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她说好,再见。然后她就在竹林的月色里,所有的场景都只有梅凉一个人了,月色恐怖,梅凉被吓醒。
睁眼时,正是清晨,大部分的人都被湿气冷醒。
每天都会做梦,开始害怕做梦。当你梦到那个人,是因为你在想他吗?
也许,是他在想你吧。没过多久,梅凉更深刻地明白了梦境的可怕。
学校宣布放假。因为学校人口太密集,出事几率大。班长一晚上都没有和梅凉说话,等到大家都出寝室,最后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班长噗呲一笑,像是自嘲。
“你笑什么?昨晚去哪儿了?”
班长说,我想上课穿拖鞋,染头发,再打一排耳洞,穿吊带,课堂测验的时候去吃麦当劳。梅凉面无表情:“是吗?做了再说。”
听梅凉的口气,好像是觉得班长不敢那样做,每次班长有什么坏点子而又不敢付之行动时,梅凉都说:“好啊,做了再跟我说。”
不过这种激将法对班长总是适用的。
“我一定会做的,先从打耳洞做起,要是我打了,你怎么说?”
“除了染头发,其它的我都陪你到底。”
一个人突然失常,总是有理由的。也许,只是想张扬一下,也许,是想发泄。
“梅子,你就没有喜欢过的人?”班长冷不丁地开口,这时两人已经走出校门。
梅凉随手拿出柜子里的啤酒罐,打开猛喝一口。
“小学有过,两情相悦,不过被我打跑了。诶,我记得你问过这个问题啊?”
“别管,你再说就是。为什么,你有病啊?两情相悦你还打个毛?”
“我的病就没好过,脑袋发热呗,情窦初开的时候就喜欢他,喜欢了很久,不过因为本人的脾气确实不敢恭维,没人敢靠近,所以暗恋了很久都没被人发现。”
梅凉觉得小学初恋不算早,那个时候才是真爱,没有理由,没有外界怂恿,就只是喜欢而已,不会问对方工作怎样,薪水多少,是否有车有房。
就只是单纯喜欢,想靠近他,想知道他今天穿的是哪个牌子的衣服,想知道他早饭吃的什么,想知道他上学走的是哪条路,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有这么纯粹的感情了。
“那他是怎样的一个人?”还是问过的问题。
“他啊?帅吧,小学就喜欢穿白衬衣,”梅凉脑海中是一个人的身影。“我那个时候就想,可能这辈子都没有人能把白衬衣穿得这样好看,不过死气沉沉的,老觉得像是别人欠他钱,但笑起来是很好看的。”
“很温柔。”梅凉补一句。
“那你干嘛打人家,你神经病啊?”
“我也觉得我神经病,暗恋了那么久,突然被告白,没有欣喜,只觉得恐怖,觉得空虚,心想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偷偷摸摸喜欢了,再也不能把这种喜欢当成自己一个人的秘密了,他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我喜欢他,现在跑来肯定是为了戏弄我。
那个时候我恨死了泄密的女生,我把她当成我的好朋友。现在想想真是愚蠢,女人之间怎么可能藏得住秘密,何况我明知道她也是喜欢那个人的。她跑去跟他讲,不过是为了羞辱我,她心里敲定他不可能喜欢我。我那样奇怪的人,怎么可能有人喜欢。”
这时,两人都下了公交车,马上要走向不同的地方。这次临时放假,反而没有想象中的惊喜,感觉像逃难。
两人都没有说话,班长看着梅凉的侧脸,那颗小痣轻轻地躺在眼角,梅凉的睫毛很长,许久,她都没有眨眼,周围的空气静止,在那一刻,好像所有的风景都静止了,梅凉单肩背着书包,左手插在牛仔裤包里。
气氛有些诡异。
一切的静默持续了很久,直到把空的啤酒罐扔进垃圾桶。
“走吧,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