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小豫
（1）她，来了
“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孙女洪亮的童音，穿过风，顺到老太太的耳朵里。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老太太默默念叨着，缓缓地起身，扶了扶老花镜，看向西方，那夕阳正在西下，缓缓地，慢慢地，一点点没入房子下，最终只留下残霞，美丽的霞光映照在她沧桑而略显精神的脸上，尽管已至花甲之年，但仍有一颗顽童之心。
她沉入了回忆，久久的，仿佛已过了一个世纪，她在呼唤曾尘封在某个角落的回忆，也许，那些琐事早已经烟消云散，曾经的那一幕，却令她始终难以忘怀。
多少个日夜，想起来，还是傻傻地笑，然后，会是沉默，许久的沉默，再然后，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在叹息了N次之后，终于，她做出了平生最大胆的决定，她要去看看，看看曾经住过的那所小院。
怀揣了将近一个世纪的幻想，终于，要实现了，心里止不住的激动，像十几岁的少女，爬满皱纹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丝丝红晕，脸颊绯红，尽管沧桑，但也倍显精神，可爱。
像个可爱的小孩童，在寻找遗失已久的爱物一样，满怀着希望，还有那种可能重逢的期望，尽管渺茫得几乎没有遇见的可能性。
她依然开心得像个孩子， 羞涩得像个少女。爱神，真是神奇，能让一个老人会如此倾心，如此自我陶醉。
她在孙女的帮助下，穿上平生喜欢的带格子的衬衫，外加一个浅灰色风衣，直筒小库衬得她如当年的身材一样，加上一个戴沿的帽子，显得精神矍铄，知性，打扮起来，还真有当年的神采。
忙活了一段时间，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先是一愣，然后，诙谐一笑，还是往常的一贯风格，利索干练，神采奕奕，只不过，面容早已不是花容月貌了，心里不禁一阵失落，继而，又开始笑了。
是啊，都已花甲之年了，怎么可能还花容月貌呢，又不是不老女神，她心里一阵傻笑，不过，如果有一丝希望的遇见，还是蛮有期待的。
上路了。她坐上儿子的汽车，绕过马路，一路开向那个所谓的小院，不知道小院经过几十年的岁月摧残，是否还存在。
带着未知数，就这样，老太太怀揣着少年时的梦，终究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心，去了那个地方——那个几十年前就想到达的地方。
老太太坐在车里，车窗外的景色映入眼底：春天还真是令人欣喜，路两旁的柳树吐出了丝丝嫩芽，那杨树也开始竞相长出了小叶叶，虽比不得当年那日的郁郁葱葱，但也略有几分翠绿，给人一种万物复苏的感觉，令人情不自禁陷入久远的回忆。
“你去哪里？”
“噢，去S校补习。你呢？
”这么巧，我也是去s校补习。“
”奥，正好同路。“
”妈，你坐稳了，这边有个小沟！“儿子的话打断了老太太的回忆。
”哦，我知道了！“
窗外路边的小草随风摇曳，像是在唱歌，又仿佛在跳舞，手舞足蹈的样子，惹得老太太心花怒放，多久，不曾有现在的感觉了，犹如当年那个懵懂的少女一样。
怀着小鹿乱撞的心情，在偌大的森林里，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枚大树。
彼时，寥寥数语，温暖了少年的心，也温润了少女的心。
”你带这么多行李，我来帮你拿吧。“
”谢谢！“
一路顺利，公交车在c站停了，他背着行李，她背着书包，一同赶往s校。
途中，经过他的家，也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他顺便把行李和她都带回了家，她不但没有感到陌生，反倒有几分亲切。
“妈，这是我刚认识的同学，也在这学校补习。”
“哦，好，好，赶紧进来吧。”
他母亲看上去三十来岁，干净利索，瘦脸庞，看上去平易近人的样子。
这时，她才开始有点儿拘束了。怎么会稀里糊涂地来到了别人家呢？
正思忖着，他把行李安顿好，不知何时已到了她的身边，“愣什么呢？赶紧来吃饭吧！我妈已经做好饭了！”他傻傻一笑，逗得她也笑了。
“丫头，你在哪住呀？”饭间，他母亲随口一问。
“我，我也不知道。学校不知道能不能住。”她支吾半天，说出了这句令她都难为情的话。
“那住我家吧！我家屋子多，有地儿住。”男孩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他母亲看看傻笑的儿子，又看看严肃的父亲，愣是同意了。
女孩低头吃饭，能听到心里的咚咚声。不知道是惊讶，惊吓，还是惊喜，正发愁没地儿住的她，居然被一个小子一句话解决了。
不知道是感激，还是难为情，反正快考试了，也住不了几天，她默默安慰自己。
而此时，男孩却很开心，一脸笑意的样子，傻里傻气的。现在想起来，她还能笑出声来。
”妈，马上就到了！“儿子大喊一声。
老太太心头一震，哦，快到了。
她瞧着窗外熟悉而陌生的柏油路，看着两旁的树，树变粗了，或许早已被砍了，又重新栽种的。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房子拆了盖，盖了拆，不知道曾经的那所小院是否已经被拆了。
她下车了，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大门所在的位置，每向前一步，她的心就激动一分，万分期待，唯恐失望，这种患得患失的滋味难受了大半辈子了。
她不肯服输，不肯退却，不愿意这么草草结束人间最幸福的生活，她还是情愿去赌一把，就赌曾经的那个轻微的不经意间的一句话。
她从不相信命运，只相信努力与奋斗，只相信命运把握在手中，即使不能如愿，那也得全力以赴，即使输，也心甘情愿。
她来了，走来了，看到了大门，这令她欣喜若狂。这个已经破旧不堪的大门依然还保留着，没有被岁月吞噬。
她抚摸着这扇大门，久久不能自已，像在触碰那时的记忆，一幕幕，一句句，一丝丝像洪水，奔向心田，淹没了瘦小而矍铄的她。
沉浸其中，历历在目，仿佛那时的岁月，孩童一般，快乐总是消逝得太快，不知不觉，都已各奔天涯，都已风烛残年。
未完待续，喜欢本文记得关注我哦！下章见！首发于微信公众号：chengxiaoyuxhpt，欢迎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