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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儿,摸摸头

来源:二三娱乐

01///

五点醒来,披衣服出去开门。当然,都并没有谁敲门,养了几个月的猫儿昨晚一夜都没回来。先前做了个梦,梦见它被人抱走了,它温顺的趴在那人的怀里,一点儿不认生。

站在大门口向外张望了会儿,始终都没有它的踪影。继而失落得正准备关门时,小家伙儿却突然惊喜地撅着屁股从下水道里冒了出来。像是在跟人玩捉迷藏,淘气又可爱。

最近时不时地,就要这样站在家门口一声长一声短的喊它,像小时候,姥娘站在家门口喊我回家吃饭一样。

马路上车来车往。它都去哪了?它能去哪啊?我从来不知道。多少次的担惊受怕,慌了神的里里外外的到处找它。好怕它这一消失,便再也不会回来。

养过很多只猫。养大后,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有人说,猫是奸臣,谁对它好,它便跟谁;也有人说,猫是一种还蛮体贴人的生物。就像自带“刨坑埋便便”的技能一样,到它该死的时候,它是有预感的,但又不忍心让主人伤心,所以就会选择不告而别,只留给人一个空洞的念想。

从巴掌大的面积,再到喂两把猫粮都吃不饱。才相处几个月的时间,它就迅速地不知不觉地长大了。而对于它体积的变大,我向来都未曾注意过。只不过如今的它,晚上已不再守在我的卧室门外挠爪求抱抱了,也没有再劳烦过我捏着鼻子到处地为其铲屎除尿。

挑逗它时,它依旧会好奇地眯开眼睛瞅一下,懒懒的,整个儿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没有像先前那样再瞪着眼,捣着爪儿,一副随时都想将我拿下的呆萌蠢样儿。

不分昼夜,睡觉开始成了它的主旋律。床上、沙发上、座椅上、乃至地上都或多或少留下了它软塌塌的毛发。人会掉头发,猫也会掉毛儿。所以偶尔不小心吸了一鼻子猫毛儿被呛得直咳嗽时,也从未怪过它。

好在,它总算又平安的回来了。感觉心里很踏实,像心口被挖空了一处,突然间就又都填满了。

再度躺回到床上时,它也跟着跳了上来。而这一次,也毫不犹豫地就将它揽入了怀里。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嫌弃的,坚决一脚蹬下去。

02///

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人的时候,都喜欢有一只猫。哪怕它丑,哪怕它贪嘴,哪怕它对我不屑一顾。

于是从小到大,总是有一只猫在这样地陪着我。午后,时光静好,它们窝在腿上毫无形象的打着呼噜。每每这个时候,我便不太敢动弹。宠溺地望着它那粉嫩的鼻子和眯成线的眼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叨搅了它们的美梦。

从小到大没少被猫抓过。而那些留在手上的爪痕,也都已随着岁月沉淀在了皮肉里,失去了痛感的印记。回想起从前养过的阿猫阿狗们,已经不大能完整得记起一只来了。或是一次充满敌意的抓伤,或是一回惺惺相惜的共眠,我开始试着从记忆里找到切口,偿忆起每只喵的踪影。

五六岁的时候,猫儿还是稀奇物种。当时50块钱卖一只也都不屈。人生遇见的第一只猫是白色的。娇弱的蹭着人的裤腿不住地“喵喵”叫唤。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故意在讨主人欢心。而面对这个软绵绵外星人似的生物,我自是欢喜得不得了。一言不合就爱搂着人家的肚子,到处地疯跑、玩闹。

也可能,花钱买来的东西就是珍贵。这只猫,一养就是好几年。从最开始的嚼食哺喂,再到后来将老鼠囫囵吞得连一滴血都不剩。跑起来时,肚皮耷拉在四腿间丢丢得晃动着,彪悍的身躯是缩在墙洞里的老鼠眼里最恐怖的剪影。

依旧很清楚得记得那一天傍晚。大舅拎着个蛇皮袋子进了家门。蛇皮袋子空空荡荡,惟有底端鼓出了一个包。接着,大舅将蛇皮袋子往地上一放,就有只圆球似的东西滚了出来。啊!是只猫!一只又肥又大的黄猫啊!

我见了,不禁乐得合不拢嘴。却又听大舅淡淡地说:大白猫死了,被关在他家逮老鼠时,不慎误食了老鼠药……

姥娘听罢,便也就欣然接受了这只大黄猫。而我,自顾又哭又笑地蹲下身去,拿手抚摸着这只突然变了颜色的猫咪时,心里却还是觉得,白色的最好。

然后没过几天,大黄猫也死了,僵在了大白猫的老窝里。苍蝇嗡嗡地盘旋在它的身上。只见它呲着牙,微整着半只眼。姥娘说,它是绝食饿死的。

我想:它也不是不爱吃东西,不然怎么能够长这么大呢。人到了陌生的环境都难免会感到浑身不自在,何况,是只猫呢?

03///

后来,我又有了一只猫,黄色波纹的。在黄猫长到半大时,姥娘给它抱回了一只黑不溜秋的小伙伴。小黑猫才一着地,便就横冲乱撞地钻进了柜子底下,喵喵凄叫着不肯出来。如此,怕生了几天后,便也开始大着胆子,屁颠屁颠地跑去跟大黄猫抢食吃。

大黄猫自是毫不留情地一爪子挠过去。一边舔着嘴,一边瞪着这只小黑鳅。满脸的敌视和愤怒。

姥娘说,跟人一样,两只猫熟悉熟悉就好了。可是没过几天,大黄猫就失踪了。姥娘又说,它是气跑的,以为自己失了宠。

那以后,直到冬天,大黄猫都没有再回来。

小黑猫开始抵不住寒冷,愈加奋勇地爱往淘灰的炉灶底下钻。全然不顾自己有可能会被烧成“烤全猫”。

有时半夜,小黑猫会跳到床上去。顶着一个毛茸茸的黑脑袋瓜儿,愣是钻破了我收紧的被角,为自己打通了一个温暖的通道。而我,也很喜欢拥它在自己的臂弯里,听它呼噜呼噜地渐渐睡过去。

可是有一夜,我却无比固执地将它推了下去。于是它再跳、我再推、它再跳、我再推……终于,没了动静。那个时候,小黑猫已经生病了,它不怎么吃饭,眼睛里还时常泛着泪。可是那时候人看个病都贵,更别说是猫了,穷困的村庄哪里还有兽医这个存在。

隔天下学一进家门,正碰上姥爷抬着铁锹往外走。只见铁锹上一动不动地躺着小黑猫。我挡住姥爷的去路,噗地一声哭开道:“小黑猫怎么了?它为什么会死呢?”姥爷怜爱的笑笑,说:小黑猫被拴在了杂物间,可能是四处走动时,不慎从柜子上掉了下来,吊死了······

后来,我又把小黑猫的尸体从垃圾堆里刨了出来,又给它选了个自认为是风水宝地的好地方,像大人举办葬礼一样,郑重地将它埋在了避风的山坡上,并将采来的鲜花精心装点了它的坟头,给它立了块小小的石头墓碑,还煞有其事的写上“小黑之墓”四个字。

之后的那些时日里,我经常会带伙伴们去看它。也有时,是自己一个人。大概是电视剧看多了,怕它会寂寞,所以承诺每周都会去陪陪它。一个人一只“猫”的时候,望着四周一片绿色的田野,远处若隐若现的村庄,以及走在乡间小路上的人。我会轻轻地给它哼起一首歌。间或,把吃剩的半块包子放在它的墓碑前,想着夜深人静时,它的魂魄就会爬出来吃个精光。自然,到了下一周再去看它时,那半块包子依然还在那里。惟有无数的蚂蚁,忙着爬上爬下······

04///

小黑死后,大黄依旧没回来过。姥娘到底是放不下这只自尊心强的猫儿。于是隔三差五的,便打发着我们这些孩子们出去找。可是,要到哪里找呢?以孩子的角度来说,村庄真的好大啊。几个人,两条腿,找三天也都找不完。

而且,小孩子的毅力到底是差劲,往往才找了没几分钟就泄了气。更多的时候连找都没找就去玩儿了。然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时,再装出一副“苦寻无果”的样子回去向姥娘交差。

几个人,谁也从来没有认真地去挽回过一只猫。

一个雨天,怕干活。于是就打着寻猫的名义去朋友家窝藏了半天。回去的路上,忘了是谁先发现了黄猫的身影,激动地喊了一句“黄猫”————

然后大家齐刷刷的都扭头往坡地上望去————

啊!可不就是咱们日思夜想的大黄猫嘛!

当下那个兴奋啊,几个人都乱作了一团,一窝蜂地扑上去就是一顿围追堵截。可惜,大黄猫轻盈的腿功我等永远都追不上。于是,眼睁睁地看着它飞速的跳进了一片丛里后,不见了。

找得越久,姥娘找大黄猫的事迹,或者说我们几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行为渐渐地也都传遍了大街小巷。又是一次下雨天。后街的一个小孩儿托她奶奶的口信跑来家里说,大黄猫就在他家呢,还让我们赶紧去抓。

这一次,姥娘亲自上阵。带领着我们一群小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去了那户人家,果然见大黄猫就在院子的拖拉机底下窝着,像是在为了躲雨。

姥娘把我们挡在她的胳膊后,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出腿,嘴里碎碎念着:咪咪,大黄猫,过来啊,不认得主儿了吗?

大黄猫听了,却是受了惊,一下子就粗着尾巴弹跳了起来。嘴里呜噜噜着,那架势像是要跟姥娘打架————

而后不等姥娘再靠近,撒脚就是个跑。我们一帮孩子见了忙又是追,姥娘唉声叹气的在后头扯着嗓子喊:“回来吧,追不上的。它已经流浪成野猫了,谁都不认得了······”

于是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找过大黄猫。

转眼又到冬天。大半夜的睡得正香,被姥娘突然给摇醒。“嘘,大黄猫儿回来了———”姥娘轻声说着,慢慢地起身,摸索到灯绳……“啪”的一下,打亮的房间里头果真立着一只大黄猫!当即我和姥娘便就赶紧下了床,一个人守着门,一个人守着窗,生怕一个疏忽就又让猫儿给溜走了。

只见大黄猫走投无路下,一下子就撞到了堵在门口的姥娘膝盖上。说时迟,那时快,姥娘瞪着老花的眼,一弯腰就将大黄猫搂在了怀里,搂得死死的。“快!快!找绳子!快!”姥娘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于是忘记了寒冷,只穿着单衣就冲出门去找绳子。那一夜,一直都有些惊魂未定的感觉。而大黄猫这一次,终于被牢牢地留在了我们的身边。

大黄猫不做徒劳挣扎。像个怀孕妇人似的,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在绳及范围内起来走动走动。至此,一切都是相安无事,我以为大黄猫又变回了一只家猫。

过了几天下学回来,第一时间照样是跑去看大黄猫。却见空空荡荡的床铺上,不见大黄猫,耷落着一截破碎的绳索。心急之下把依旧睡在床上的大哥推醒忙问。大哥打着哈哈却也毫不知情地说,“啊呀,什么时候跑的?算了别找了,留不住的。”

我气急败坏,很不喜欢大哥这样的安慰话。莽撞的冲出门外呆楞的站在大街上,却不知道往哪里去寻得好。难道大黄猫就对我们毫无一丝留恋之情吗?也许是,它更喜欢自由自在的流浪生活吧。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大黄猫。

05///

而之所以还记得另外一只小白猫,是因为我曾对它如此的上心过。

话说,姥娘压得面条总是筋道又有味,就连小小的它,也总会忍不住地扒着我的衣服求再吃一口。那时候,我孤僻的性质已经生长了出来。总爱一个人抱着碗蹲到大门口去吃,然后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遥望着远处葱翠的风景,痛快地流淌下“饭汗”。

后来小白猫失踪了。我召集了一帮小伙伴儿们,兴师动众地满村子找它。后来没有找到,也没有人再愿意陪我找。我不死心,真的好想念它。于是,或是一个文具盒,或是一把彩笔,总之是各种利诱哥们儿棋包子,让他帮我继续地四处打探搜寻。

但是,也不知道那家伙儿找了没。但依我对他的了解,所以也就不抱太大的希望。一天中午正吃着饭,棋包子竟然兴冲冲地跑来对我说:“找到啦!找到啦!”

“在哪呢!”听到这个消息的我,一下儿就丢了筷子迎上前去————

“就在你邻居家门口坡下的垃圾丛里呢。”

“哦?快点带我去看!”

“哎呀,到底在哪呢,”我撅着屁股趴在邻居家门口扫了眼垃圾堆,有些没好气地责问棋包子道。只见棋包子指了指一个被塑料袋包裹的棉花样儿的东西,没说话。

我愣了下。仔细看了看那包裹着的白东西,又看了眼棋包子。顿时,趴下身去嘤嘤的哭上了······后来棋包子说,我当时的那个样子,很像是大人们趴在棺材前哭丧。

很快,小白猫的死因不查自破。姥娘去邻居家借东西,邻居家新过门儿的媳妇哭着承认了自己的“冒失之罪”。那媳妇儿人也是善良,见到小白猫浑身脏兮兮的跑进了家里,便就手痒痒的忍不住给洗了个热水澡。只是经验不足,大冬天的,没有拿褥子暖一会儿也没有拿火驱驱寒,于是就这么生生地给冻死在了夜里。

找到小白猫的那一天,我在我们常吃饭的那块地上刨了个大大的坑,将它瘦小的身躯从此长埋在了这里。从那以后,我就清静了很多。因为,再没有一双爪子捣着我的衣服,跟我抢饭吃了······

06///

是养过很多只猫,也没有一个是能从始至终的。或是意外的死亡,或是闷声不响地消失。当然,更多的情况都是后者。饱受过猫的无情无义,但至少也享受过它们的温情与陪伴。

只是好像无论到了哪个年纪,看到猫时,依旧会被触动内心里那一根最柔软的心弦。行走在路上时,看到猫便会忍不住地心生爱怜地蹲下来挑逗一番。也曾把一只在外游荡的丑猫撸回家管饭,明明知道十之八九人家又不是没有主人。后来它便跟过我一段时间,再后来,也一样的离开了。我恨恨地想,它一定又去吃“回头草”了

可能我懒。总之,从来没给哪只喵起过一个像样的名字。到后来提起那些离家出走,一去不返的喵时,永远都是“那只没良心的”!直到现在回忆起哪些喵时,却只能用颜色和大小来向旁人区分我说的并不止是一只猫。

不过没关系,喵儿才不在乎它们有没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你只需要记得把吃食总是填满它们的饭盆就是。

也没有哪只喵能陪自己一辈子。它们偏爱三心二意,它们或许心有苦衷,它们总是活不过人类。我不怪它们。也不去怪谁。人跟喵一样,都有着各自的想法和目的,志趣相投时便就欣然相交,道不相同时便也不足为谋。人本就是孤独的个体,即便有朋友,有伴侣,也不能避免这一场必然的孤独宿命。

你走,我不留。但你在的时候,我会拼命储备资源,记得你的每个举手和投足。就像现在有资本回忆起喵儿们的各自形态一样。至少这样看来,我实际上也并不怎么孤单。

在一起时是真心的,不在一起时也是真心的。而我们能够成全自己的最好,就是选择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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