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I 殡仪馆的光背女人
文/小K飞耳
又是一晚，面对眼前这位衣衫不整的男人，我已经习惯了依靠，
尽管他相貌不扬甚至还有些丑陋，粗犷的身材，矮小的个头。
不论出价多少，对于从小就是孤儿的我，和他，也算是赤裸相见数月，只有肌肤上的相处，但我感觉得出来，他对我的喜欢不是一天两天。
他算不上大富大贵，但过日子还行，也想改变下现有的状况，找个安稳的人度过下半生。
“要不要跟我走，跟我回老家。”
“可是。。我。。”
吞吐中，他看出了我的犹豫，“如果你还犹豫，下周我就真的离开这个城市了。”
“走，明天我把这份工作辞了，跟你一起走。”
。。。。
两个人对视笑了下，继续开始缠绵。
第二天早晨，我回到出租的房子，简单收拾下，去和“老板”告个别，就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失业了。
顺便把这几年积攒的三万块一同取了出来。
来到车站，等着男人一起回家。
男人出现了，“都办好了？”
“好了，跟老板说过了，我以后不做了。”
“好，走，去那边买票，得要身份证。。”
“给。。”
提到身份证，我才第一次知道这个男人真实姓名～王亮。
“你名字真亮，嘿嘿。”
“你的也不错，赵小汪。”
我们两个就这样排满长长的队，挤上了回家的大巴。
不知道坐了多久，只感受到一路都是颠簸，看到窗外，一路高速上，竟然没有什么车辆，
我坐在大巴的后排，一个手死死的抠着取出来的现金，生怕它掉落出来，
此时王亮已经在我旁边睡了好一阵，我近距离的看着他，心里总算多了点踏实和和归属，也慢慢睡着了。
"小汪，醒醒，下车了。"
我被王亮叫醒后，提着行李下了车，
我们两个站在县城的一个十字路口，只知道，我们还需要转车去山里。
我有些庆幸，庆幸把卡里的钱都取了出来，听王亮说还要两个钟头，车才来，我悄悄的挽着他的胳膊：“你娘喜欢吃什么，我们去买点。”
“没事，我买过了。饿了吧，走先去吃点饭，吃完再来等。”
我慵懒的跟在王亮身后，我们两个在附近吃了晚面，不知等了多久，
王亮起身“走走，车来了，快。”
我俩一路小跑，马不停蹄的跑上车，生怕错过。
就这样上了车没多久，我发现随身携带的小包落在了面馆，
“不好，我要下去一趟，我的东西落了。”
王亮说“不重要的东西不要了，车就这一趟”
“不行，很重要”我悄悄趴在王亮耳边“我这几年的积蓄，有三万现金”
王亮听到这，立刻起身，“没事，我去拿，你在说这等我，一会我就赶过来。”
只见王亮和司机沟通了一会，司机中途开了门，王亮下去了，车一直再开着，半个钟头，再一次看到王亮回来，内心的激动无法表达。
“下一次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要再落下了。给，我又顺便买了点烧饼，会很晚才到家。”
面对这个体贴的男人，可以想象即使未来不富裕也能过个幸福的日子。
家字是久违的感觉，对于我来讲，真的是一种恩赐，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我们两个终于下车了。
我和王亮已经坐了6个小时的大巴到了县城，然后又坐了三个小时来到山脚，天都黑了。
“还有多久。”
“没多远了，再步行半个钟头就到了。”
就这样，十个钟头的等待，我看到了眼前的一处明亮。
“这就是我家了。。”
我眼中满是欢喜，终于可以休息了。
看到王亮矫健的步伐，对眼前这个男人又多了几分爱慕，回家的路总是记的那么清楚。
一进屋里，简单的一套木质桌椅，一个茶品，一些洗漱的，一种再质朴不过的生活。
“娘，我亮子啊。。好点没。”
“亮子啊，快去把门口的鸡杀了，快吃点饭。”
这就是老年人，到了很晚，看到孩子回家都会像白天一样兴奋。
不一会儿，王亮扶着一位年迈的老人从内屋出来了，“我娘眼睛不好，你先坐我一会煮点饭吃。”
“好。”我也很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
“大哥回来了。”一会儿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进来了，看到我“这是嫂子吧，我听大哥说了，赶快坐那，我去厨房。”
我还是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只是微微一笑，只见她后面跟了两个三四岁的孩子，应该是她的孩子。
“你是亮子的媳妇啊，我眼睛不好，不要嫌弃啊。亮子一直在外打工，有个媳妇照顾她我也放心了”
“嗯，亮子人很好。。。”空气一直处在安静中，我也不知道接下里如何讲。
终于亮子进来了，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你们聊什么呢，来吃饭了，桌子搬搬。”
一个破旧的四方桌子，摆好后，虽然简陋，但真的像是个家的样子，吃饭过程中才知道，亮子的爹早些年已经不在了，现在家里都是亮子的妹妹照顾老人。
“大哥，你们什么时候办喜事。”
“明天。”然后头扭过来朝我看了一眼“行吧。”
我点了点头。
“明天明天，好啊好啊，好久没喜事了。”
吃完饭，亮子妹妹收拾收拾碗筷，对我说“嫂子快去休息吧，明天也会很快。”
我一脸茫然，结婚也很快，虽然有疑惑，但是也就这样了，毕竟山里条件比不上外面能简则简。
我和亮子把老人送回房，也回到房间休息了。
“小汪，起床了。”
一大早，就潜意识听到王亮出去，想想昨天还在打工一会就结婚，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醒来后，看到床边有几套红色的衣服。
“赶紧换换衣服。一会该出来了。”
果然在山里真的没有时间概念，或许是昨天太累，不知不觉都十点了。
我拿起衣服，几个简单的拼色，布料有些粗糙，衣服很小，根本穿不下，
“这个我穿不进去。”
“啊，是不是太小了。。”
一会就要出门了，看到王亮也挺焦急的，我眼前一亮：“没事，我有办法，你先出去吧。”
王亮半信半疑，但也放心的笑了，“好，你捯饬捯饬。”
能把这么小的衣服穿出去，也要有本事。
出门的时刻到了，我穿好捯饬的衣服坐在床炕上，等着王亮。
一推门，“哇，很合身不错不错，出来吧。”
我下了炕，站在门，来了很多人，王亮走近我才看到，我的背都在光着，衣服被我改成了前面穿，但是也没有办法。
“哟，新娘在光着背。。”
“新娘真漂亮。”
“新娘的背真好看。。”
。。。。。
简单的婚礼很快就结束了，我的光背举动也很快在村里传开了，都知道王亮家来了一个光背女人。正赶上这几日女人的排卵日，一连几天的受孕，我怀孕了，比想象的快，我让王亮把我的三万块现金存起来，我知道在村里根本用不着，生活虽然简陋点，但是确实很幸福。
一周过去了，王亮和我商量“我下周就要出去打工了，你在家里好好养胎，我每月都会给家里打生活费，你让小红（亮子妹妹）去取，需要什么就让她去跑腿。等攒够了回来就不走了。”
我是有些失望的，我其实想和他一起去，但是真的是因为胎像不稳不想折腾：“好吧，我稳定了就去找你。”
第二天，王亮临走前，给我耳边说：“你的三万我没存，在后面柴房柜子里，你用的时候可以取。我过段就又回来了。”
就这样目送王亮离开。
王亮离开后，我自己在这个村子里瞎转悠，很多人结婚那天都认识了我，虽然不知道我叫什么但是都知道我是那个光背的女人。
村里信号本就不好，每次和王亮打电话都是断断续续的，我的肚子也很快大了起来，每天小红忙完自己的孩子还要来照顾我，我确实有点过意不去。
我慢慢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淳朴和无争，虽然物质条件差了很多。
三个月了，王亮说这月要回来，我挺着大肚子独自一人去他带我的村口等他，等了很久，王亮还没有出现。
我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
这天晚上他没回来。
一周过去了，我是有些生气的，王亮的电话一直没人接。
“嫂子嫂子，派出所那边打电话，让去认证一下。”
“怎么了？”我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说是大哥出事了，有一具溺水的尸体。”
“不会的，你大哥会游泳。”
“嫂子你不方便，在家等着照顾娘，我去两天就回来。’
”去吧，肯定不是。先别给娘说。“
.。。。。。。
听到小红的话，我心里也揪了起来。
两天后，小红回来了，两眼通红“嫂子，是大哥，他们说是大哥欠债自杀的。。”
“怎么可能。。你确认过了，真的确认过了。。”
小红使劲的点了点头，“过两天派出所的人就会让我们去殡仪馆送人了。。”。
很快，我的电话响了，派出所要三天后去取人，因为殡仪馆在县城，我和小红商量着，这次不让娘知道，喊着几个村里的阿哥们一起去送你大哥。
小红也同意了。
在几个邻居的协同下，我们把王亮送进了火化，站在火化场第一次觉得生命的渺小，带着三个月的胎儿，第一次觉得失去父亲的悲伤，我从小是孤儿不像让他也一样成为孤儿，也要为王亮留点香火。
回到家中，我和小红去坟地把王亮埋了，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消息也传到娘的耳朵里，身体本就不好的娘，在接到消息后泣不成声，三天都出不进去饭。
打击很大，老年人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给她开的药也没心情吃。
老人就这样夸掉了，一个月送走第二个身边的人。
小红这次和我一起，来到殡仪馆，面对娘的离开，我们多了很多愧疚，没有照顾好她，没有守护好她，没有让她享受天伦，没有。。。
回到家，我和小红商量，让小红搬来一起住，毕竟一个人住在这很孤单，加上我已经四个月的身孕，很多都不方便。
小红同意了。
但是没有王亮的资助，每个月的仅靠那点积蓄确实维持不了多久。
我和小红商量要不要在村里做点生意。
可是对于文化程度不高的小红，只能做点体力活，其他都不行，就这样搁浅了。
连续两个月，我们都在悲伤中度过，很快我的肚子越来越大，眼看十个月就快到了，
离预产期没几天，小红的老公是个门诊的小郎中，
我和小红商量，干脆在门诊接生吧，不想折腾县城了。
很顺利，是个儿子，八斤，生下来的那一刻我如释重负，总感觉像完成了一次使命。
小红来到我面前：“嫂子，孩子像你，也像我哥。”
“傻姑娘。。”我们两个脸上久违的笑容。
产后小红大约照顾了我3个月，这天她哭着来我面前：“怎么了小红。”
“他不要俺了，他在县城里有女人了。”
我听完一脸愤怒，左手抱着几个月大的娃娃，右手拿着牵着小红连夜去县城找这个负心汉。
凌晨3点左右，来到县城，我发疯式的敲着小红老公家的门，门开了，里面确实有两个人，我眼睛发黑，一怒之下，摔了他的电视，两个人厮打起来，我报警了，警察来之前，我把衣服撕扯开，说他非礼我，也是这之后，小红彻底和他离婚了。
我和小红回到家，对于两个没有收入的女人来讲，这日后，无疑真的是晴天霹雳。
孩子还在喂奶，但是生活不能中断。
每当小红问起我以前是做什么的，我都吞吞吐吐，这时我想起了柴房还有三万块，小红有两个孩子还在上学，不能让她们就这样断了。
我独自走到柴房，取出两万“给，小红，拿着两万，去县城找个生意做，别耽误两个孩子。”
小红：“嫂子，我不能要，你自己还要养活自己呢。”
“没事，拿着，嫂子有办法。”
把小红送走后，我确实意识到，自己的生存仅仅靠积蓄维持不了多久。
一年多孩子终于慢慢大了，我也想在村里找点事做，
这天夜晚，我在村里走着，碰到个大汉一身酒气，
上前来就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你就是那个光背女人，你现在寡妇了，要不要从了我。
我知道他是酒意未去，话不当真，但是他的力气很大，我挣脱不了，没办法就跟着他走了。
我在他家共度一夜，第二天早晨醒来，大汉明显感到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但是为时已晚。
大汉塞给我点钱让我赶紧离开。
我想到娃娃还在家，拿着钱就离开了，没想到很快，我又怀孕了。
我没有办法，只有来找大汉"你取了我吧，那天你把我弄怀孕了。"
大汉一脸愧疚：“我。。你不嫌弃。”
“娶不娶？”
大汉犹豫了一会：“娶。”
我看的出来，眼前的这个大汉心地还不坏，有个男人照顾还是不错的。
很快，我带着儿子嫁了过来。
大汉的家里不是很富裕，但是对我还挺好，肚子也慢慢大了起来，这一年因为有个男人，确实没有那么辛苦。
又到临产日，大汉陪着我去了县城医院待产，很快，是对双胞胎儿子，大汉眼中露出了父亲的笑容，在村里很快传开了，说我的肚子很争气，只要生就能生儿子。
休息的日子很多人来探望，小红也来了。
“嫂子，村里都传开了，你的肚子争气生的都是儿子。”
“傻姑娘，别信那。”
“村里有人问，你代生么，代生儿子的话一次一万。”小红偷偷把电话给了我。
虽然我不知道她所说的代生是几个意思，但是我还是收了这个电话。
大汉在我生完双胞胎之后就去找工作了，家里三个孩子的照顾又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身体也慢慢恢复，三个孩子奶粉，三个孩子的衣物都需要用钱，眼看积蓄一点点用光，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天整理床被时，看到小红给的字条，我拨打了上面的电话。
“你好。。”
“你好，你们是找代孕的么。。”
“谁给你说的”
“小。。红。”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会：“那你来我们这吧，我们见面聊，沿着村道第二家小路走到头。”
“好。”电话那边挂了，我把孩子们安顿好就出来了。
走在小路上，总觉得有点沉重，毕竟在村里来了这么久真没有来过这里，有兴奋有压抑。。
到了，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敲了敲门，一个长相富态的大妈开了开，“刚才我打电话的。”
“进来吧。”
“你就是村里那个总生儿子的女人。”
“是啊，就生了三个儿子。”
“你愿不愿意代生，一次一万，双胞胎的话三万。”
“能不能再多点。”
“这个不是我们说的算，他们愿意给你多点就多点。’
“我同意。”
“走，进里面我给你检查检查身体。”
我真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不错很健康，这周末你来吧，我安排。。”
这份工作像极了来村之前的工作，敷衍的点了点头。
周末如期而至，这次房间多了一个文质彬彬的小男人，看起来就三十一二的年纪。
大妈来了句：“今天就开始吧，进里屋，你们把衣服脱了，速战速决。”
我们两个进去后，大妈就出去了，大约两个小时，大妈进来看了看效果：“不错，明天继续，测试一下过了就养胎。”
很快，我又怀孕了，肚子慢慢微隆，很对不起大汉。
没过几日，又收到派出所的电话，大汉因醉酒驾驶，出了车祸。。
我有一次来到的殡仪馆，这次没有人陪，只有 自己孤单的送行。
我的肚子还在长，家里没有其他人，没办法，此刻只有联系小红，可是小红已经去其他省打工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有三个孩子的牵绊，我突然想生完这个孩子就呆着孩子们离开这里。
但是事与愿违，大汉离开后，村里都传遍了，说我这个光背女人是克夫命生儿子的种。
很快第二天，就有人来家里。
名义上是给我相亲，实际上是想声讨下我这个克夫的女人。
克夫在村里是一件不好的代名词，即使很能生，但是很难嫁。
每天都会有一到两人来家里坐坐，看到我慢慢隆起的肚子，他们很是好奇但也不敢多问。
很快，又有声音了，“那个光背女人又怀孕了，不知道谁的。”
“能是谁的，野男人的啊”
。。。。
我的肚子很争气，大妈陪我去测试了又是个男孩，我提前拿到了那笔钱，
由于早产，比预产期来的早一些，这次大妈和那个小男人陪我一起，
手术结束后，他们安排好医院，就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了。
很快的恢复期，我回到家中，看着保姆把三个孩子照顾的很好，但是还是很愧疚，拿到手中的这一万块，我全给了保姆，希望她能再帮我照顾一段时间。
我收拾了一点东西，给保姆找了个借口说去县城看病，偷偷的离开了这里。
我坐着离开村的车，又熟悉又难过，我又回到和张亮认识的地方，又开始了谋生，每月给保姆打一笔钱，每当有人打电话找我，我都会换另一个地方。
不知道三个孩子是否都还好，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是什么样。
两年后，我身体突然有了些变化，身体大不如从前，心情也越来越差，不像几年前那样，有了一些积蓄也没有力气回家，在快结束的那天，我给医生说，我想见见我的家人。
医生没有回绝，我把小红的电话和地址给了他，他帮我联系到了小红。
很快，两天后，小红出现在我面前，面前的小红已经不像三年前我见过的她，身材已发福，手上戴着金戒指，像足了当初介绍我代劳的大妈，一看就是已经是被磨练出来的。
小红见到我，也是一脸心酸，我说：“小红，我想在回去一趟，你能和我一起么。”
“嫂子，我看到你这样真的难受，别折腾了，咱们好好养病。”
“不用了，我就想回去看看。”
“好吧。我安排。”
我笑了，当初什么都需要我去安排的小红现在生活已经能安排了，很欣慰，也很放心。
很快，我们出发了，我来到大汉的家里，三个孩子早已经不在这里，保姆带着孩子们走了，街坊说是出去打工了，孩子寄养在她母亲家了。
我们去了她母亲家，看到我和王亮的孩子娃娃，已经长高了，我对着小红说：“红，嫂子日子不多了，希望你能照顾你的三个侄子。。我对不起他们。”
“嫂子，你别这样说，你好好养病，不是你当年两万块救我，我现在可能早就饿死了。”
。。。
我们回到了王亮的破房子，早已经长满野草，我这晚没有和小红去宾馆，就在这睡了一个长觉，第二天小红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发凉。
殡仪馆的那天，小红带着几个孩子目送着我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