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书初步构思于两年前,第一部《博梵风云》成书于今年上半年,原本为纪念作品,也是深坑一个。曾以“慕容乘莺”之名于晋江文学城发过初稿。陈坑慎入。】
初春时节,在这个乍暖还寒的暮西小城中,却有些不同寻常。
暮西城,地处偏僻的凤山脚下,人口不足千户。此地既非交通要道,也不是繁华城市。一年中也难得见几个商贾经过,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但就在这么个荒凉的地方,这日却出现了一辆只有富贵人家才有的马车和一群侍从,引人注目。这马车来至城中,便朝着当地的一家客栈疾行而去。由于马车走得比较快,扬起无数尘土,让行人纷纷走避。
不多时,这一行队伍来到客栈前面,缓缓停下。
赶马车的侍从跳下马车,禀道:“小姐,到了。”
“嗯,就住这里吧。”半晌,才从马车里飘出一个声音,冷声道,“孟丛,今天可有那边的消息?”
马车另一旁,一位三十上下的中年男子摇头道:“我们的人追到凤山附近之后就再没有羽晚公子的消息了。”
“无妨。”车内的女子淡淡道,“虽然我没做什么,但湘染的那个人在无意间帮了我们的忙,他让羽晚公子身中罂梦之毒,自身难保。”
“是。但目前我们不知那人到底是谁。”孟丛点点头,面上还是淡淡的笑着。
“我也很好奇他究竟是谁。不过,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就算羽晚公子未死,也改变不了湘染内部的裂痕。这原本就不安定的天下,也许会变得更加动荡吧。”
“小姐说的是。”孟丛闻言,点头道,“当今天下各个国家互相牵制,一旦湘染内乱、其他国家插入,只怕各国间立即就会失去平衡而逐渐转向大乱。所以这才是矛盾之处,又要制造湘染的混乱,削弱湘染国力,又不能让湘染立即亡国。”
孟丛说完,车内轻轻一叹,片刻方道:“是啊。天下虽然分分合合,但已经有近三百年的安定,要不是容公子坚持要如此做,谁又喜欢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的情形。唉……”似乎声音间不胜感慨,没有了方才的冷冰气息。
孟丛道:“小姐不必如此——”说到这里,他话题一转,问道,“小姐今日是在马车上,还是在客栈里住?”
“我就在马车上吧,明日就离开此地。虽然识得我的人极少,但毕竟这里不是博梵地界,若是不慎被人认出,会给博梵惹来无穷的麻烦。”车内女子的声音似乎一僵,恢复了冷冰的气息。
“是。”孟丛应道,随后召唤几个侍从,将马车驾入客栈之内。
客栈内原应该人声鼎沸,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家客栈今日却是无比的安静。孟丛等人驾着马车驶入客栈天井。客栈老板早已一路小跑迎了出来,满面堆笑。他今日可是专门在等待着这位神秘的客人。开客栈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出手绰越,一下便包了整个客栈的人。
“老板,你去做你的吧,这里无需你来伺候。你只要备上日常用具即可,银两少不了你的。”孟丛看也不看他一眼,跳下了马车,将马车支起,卸下马匹交由一边的侍从。
“是是是。”客栈老板连忙应着,态度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孟丛不再理会,伸手召过侍从,将马车缓缓拉入屋檐之下,固定好之后,便让其他侍从各自散开,自己留在马车旁看着。
残阳如血,染着马车、房屋,皆是一片金色。许久之后,马车内的女子声音响起:“最近可有莫凌的消息?”
“回小姐,没有。”孟丛轻声应道。
“如今不在博梵,莫凌的书信也不好传递。希望博梵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女子声音仍旧淡然。
“如果真有事,我想容公子会通知我们的,小姐不必担心。”孟丛道。
“但愿吧,博梵内政不稳,外政又毫无进展,真让人不知如何是好。”女子轻叹道。
“小姐?”孟丛声音仍旧是不起波澜。
“你下去吧,让容娆过来,我有事吩咐。”女子道。
“是。”孟丛应了一声,转身吩咐侍从去找容娆。
此时客栈中炊烟绕绕,众人都在暮色中造饭,纷纷攘攘,很是热闹。那侍从在人群中找到容娆,低语数句,容娆连忙丢下饭碗来到马车旁。
“小姐,您找我有什么吩咐?”容娆道。
“今日那边有来信吗?”女子淡淡问道。
容娆点头道:“有,羽晚公子失踪之后,湘染国的争斗暗流涌动,人人自危。”
“哦?这么快?简直出人意料。”女子淡淡道,眉目间有些许惊讶。
“小姐,这有什么不对吗?”容娆茫然道。
“没什么,只是速度快了些。”女子沉吟着又道,“博梵有书信传来么?”
“回小姐,没有。”容娆道。
“你下去吧。”女子道。
“是。”容娆一礼,眉目间淡淡一低,旋即转身离去。
“湘染之事怎么比预计的快上许多?有些奇怪。”车内,女子喃喃自语。见容娆离去,低下头伸手在腰间的丝带上将一颗小印拿出,然后放在桌旁的朱砂盒上,轻轻沾上鲜红的朱砂印泥,转手在一份文件上按了下去。在按下印章之时,女子脸上泛起一丝温润的笑意。她低下头看了看那颗印章,轻盈的抬起手臂。于是,白色的纸张上,便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印章:【紫凰】
她伸手合上文件,默然沉思。湘染国如今情况,虽然并非她一手策划,但也是在暗中推波助澜的。而此次恰巧路过暮西,于是这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小城稍作停留,以便于接收湘染方面的信息。现在羽晚公子失踪,至今没有抓住。因羽晚公子手中掌握着大量湘染国朝臣向其他国家非法买卖的证据,举朝上下人人如坐针毡、对羽晚公子畏如蛇蝎,恨不得将其灭口以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
“孟丛。”她轻唤道。
“请小姐吩咐。”孟丛在一旁应道。他并未离开,只是在马车之外。
“明天就启程回博梵吧,容公子还等着呢。”女子淡淡道,眉目之间又泛起难以觉察的温润。
“是,那羽晚公子还追不追了?”孟丛问道。
“不用追了,湘染目前还倒不了。我们出来太久了,必须尽快返回博梵。”女子闻言,淡淡说道,面上复现冷漠。
“好,我这就去安排。”孟丛应道,转身离开,他似乎已经习惯女子的冷颜,对女子的表情变化熟视无睹。而此时他心里就算有疑问,也决不会多问一句。
“但愿羽晚公子不会那么快就遭毒手,能拖多久便拖多久吧。”车内的女子看着孟丛离去的背影,轻轻一叹,闭上了双目。
次日清晨,一行人出了暮西小城,向西南边的博梵国都城轻音城而去。
博梵国。
都城,轻音城。
轻音城内,房屋重叠,笑语声声,欢颜阵阵,一片安居乐业之情景。
轻音城,王城,紫微殿。
年轻的博梵国王容霄正在紫微殿中踱着步子,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但眉宇之间,却又有一丝泠然之意。今年是博梵国永繁五年,也是容霄登基后的第五年,国内在经历了静王之乱后,逐渐的安定与繁荣,让他觉得十分满意,至少在某个表面上是这样。
紫微殿右侧的墙壁之上,挂着一幅写着各种地名的图画,想来那就是地图了。此时容霄手上还端着一个白玉瓷杯,从地图这端走到那端,而目光却没有离开过地图。
他虽然踱着步子,一直没有停歇,但眼睛却一直盯着一个地名,暮西。
“王上,车前将军尤文斯求见。”一个侍卫过来禀道。
“让他进来吧。”容霄淡淡说道,随手将白玉瓷杯放在了旁边的书案之上。
片刻便见一位穿着普通服饰的男子快步而来,熟稔的行礼。
“臣尤文斯见过王上。”开口闭口间已经将礼行完。
容霄看他行礼起身,问道:“你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臣只是想来看看王上。”尤文斯走到地图前,见暮西二字上有一个红点,不禁莞尔一笑。
“怎么了?”容霄问道,接着顺着尤文斯目光看去,也不禁莞尔。
“她现在在哪里?”尤文斯问道。
“暮西。”容霄淡然答道。
尤文斯顿了顿,轻咳一声,欲言又止。
容霄淡笑,看着殿里的侍女侍从,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阵阵脚步声后,大殿归于寂静。
尤文斯看殿里侍从都退出了殿外,这才低声道:“要我去接应吗?”
“她说不用。”容霄泛上一丝苦涩之意。
尤文斯沉默,看着地图,半晌问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博梵如今政局渐稳,你便继续暗中囤积钱粮兵器,练兵。准备出击的时机。”容霄道,“但这种事不能声张,也不能让那帮朝臣知道,否则处境将会陷入被动。”
“我明白。”
“不知道暮西那边情况如何,已经好几天没有消息了。”容霄轻叹道。
“可能路上耽误了吧。”尤文斯道,“以她的心思细密,应该不会有事,何况孟丛也在跟着。”
“但愿吧。”容霄长吁一口气,看着地图沉默。
尤文斯知道他心结未开,说再多也无用,于是便也就默然陪同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