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好笑。
我很清楚的记得上小学低年级时一次语文考试,有一题是这样的:苦——(),需要写出苦的反义词。
在我们老家,在父辈口中,他们说起自己或者某某谁日子不过时,就会说,哎呦,太苦喽,这日子过得太苦了,某某家苦得不得了。
说这个苦字的时候,人们就像尝到了苦味,连表情都表现出那般的难受。
苦就是过的不好,过的不幸福,想来想去,那苦的反义词就应该是幸福,可是括号里对应的是一个字,这可怎么写。
快要交卷了,这题一直空到了最后,我就钻在了这“不幸福‘三个字里面,绕不出来,苦就是过得不好不幸福。最后没办法,我在括号里写下了”幸福“二字,我觉得题目有问题,明明没法对应一个字。
回到家之后,我问爸爸,苦的反义词是什么,今天考试我这题没写出来哩。我慎重的等待那未知的答案,我隐隐觉得我填写的答案也许并不正确,但是这世界上还有别的答案吗?
爸爸说,嗨,苦的反义词是甜啊,这多简单的题目。我如梦初醒,恍然大悟。
多么简单啊,苦的反面就是甜。也许我从小不爱吃甜食,吃的甜食少,对甜的印象不深。对于苦,当时的我,居然把苦与不幸福那么深深的联系在一起,苦思瞑想不出第二个答案。
我很小时候经常感冒发烧,医院就会开一种白色的大药片,我特别怕吃那种大药片,一放到嘴里就觉得特别苦,苦的浑身哆嗦,头皮发麻,含在嘴里,没等喝水吞,就忍不住的呕吐。
没办法,奶奶只有把药片撵碎了,和成一汤匙水药,为了我的病,捏住我的鼻子,硬灌到嘴里,那冰凉的汤匙,冰凉的粉末水,在我的大哭里挣扎中,一半到了喉咙,一半又呕吐出来。
上学的时候,有两个记忆挺深的,一个就是冷,一个就是饿。我不知道别的学生冷不冷,南方的冬天不好过啊,教室里,脚冻的麻木疼痛。我天生就是怕冷,冬天的晚上,即使一夜睡到了天亮,脚还是冷的。
我不知道别的学生回家是个什么光景,可是我记得我有时回家,锅灶是冷的,时常得自己动手。有时,刚把中饭吃好,就得赶着去学校,不然要迟到了。
我初中时有个同桌,小学时,我们就是同学了,她高高的个子,老师由衷的称赞她长得又好,字又写得漂亮。初中时,我们成了同桌。
她请我去她家玩。那时我第一次知道了水仙花,在她家素雅的客厅里,清水里养着像蒜头一样的植物,绿苗间开出了小白花,整个客厅居然那么幽香。
她让我早上也一起去喊她一块上学。
同桌还请我们到她家吃饭,被邀请来的同学们,围坐一个大圆桌,她的父母给我们准备了很多好菜,暖意的和她女儿交待几句,嘱咐我们多吃,把菜吃完,就退出去了,让我们自己吃自己玩。吃完,还有一个大蛋糕。我才知道,原来生日还可以这样过。
在我的毕业同学录上,她的爱好写着:书法,钢琴,交响乐,乒乓球,高尔夫。我看着她娟秀的字体,讶异她的爱好竟然这般的与生活不搭边。
我从小怕吃苦,闻苦要逃,但苦一直都没离开过我。我之前还矫情的给自己想过一个笔名,叫做莲芯,意为苦,因为我觉得这个词很贴切。
小时候的我,太任性,死活不愿吞下一个治病的药片,太任性也是要吃苦头的。上学时军训那会,我也不知道珍惜,不好好军训,想着法子偷懒,我本贫家子,学什么娇气小姐,假装生病,不愿接受烈日的考验。不愿出早操,吊儿鎯铛之心可见。
现在我明白了苦口的是良药。我之前遇到过一个阿婆,她40岁才有了一个儿子,老伴已去世多年。她有糖尿病,她说水果与她绝缘了。她常年抓草药熬草药喝,这样经济。她和儿子感情很好,她可以不吃一口甜的水果,吃草药,吃寡淡的东西。她还要等儿子结婚,她还要多陪伴儿子,因为她儿子也说离不开她。
我小的时候怕吃药,可是人不会不生病,逃不掉,现在,我喝中药就像喝鸡汤,苦也得喝。食苦有益,苦的蔬菜都有药用价值,它们带着大地的质朴与绿意,带来健康和草木的气息。
我怕劳身之苦,却到头来少不了心灵困感,仍饱受心灵之苦。心灵之苦又会困住身形,让人仿佛陷入泥淖。
吃过的苦头,决绝不想再吃二遍 ,原生家庭的深刻之痛,以及自身的苦楚。那些痛苦,那些伤心,那些气愤,就像毒蛇,把心灵撕咬。
我需要改变的是心态,要学会超越痛苦,接纳生命里的苦痛。去改变,去寻求答案,去找到解决之道。
苦令我思考很多,当我不再谈苦色变的时候,我甚至觉得生活可以加点苦,苦本来就是存在于这个自然界当中的,这就是一个法则,只有遵守了这个法则,不怕吃苦,而往往才能得到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