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到C城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何纯子把行李拖进酒店,匆匆收拾了一下满身的疲惫就要准备出去,却被泽宽一把拉住:
“这么晚了,你还要走哪里去啊?”
“不去哪儿啊,就出去随便走走。你知道我从前在这里读书的嘛。”
“那我们一道吧,顺便也该吃点东西啦!”不容分说,泽宽拉起纯子就往外走。
街上灯火辉煌,都市的夜晚比白天更加迷人。纯子在永辉超市外面天桥下选了一家大排档坐下。泽宽有些不解:
“这么乌烟瘴气的地方,你有心情吃饭啊?”
纯子没有理会他,坚持坐了下来。
在天桥的对面,就是她曾经呆过的那所大学。这大排档曾经是那个时候她最奢侈的消费。附近不远处的一个半坡里,还有一个隐密的夜街,那里,埋藏着她的眼泪和屈辱。这些,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泽宽。
这次和泽宽一道到C城,准备沿长江旅游,何纯子特意在学府路上订了这个酒店。虽然离码头远了一点,但距学校更近。她没有告诉泽宽。她要完成一个心愿,就是想悄悄再看一看这座城市,看看这所大学,那里有她的班主任和学校后山里的那条叫做堕落街的深巷。
和泽宽吃完饭,两个人就径直回了酒店。当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何纯子就起来了,一个人轻轻出去。纯子有晨练的习惯,所以泽宽没有理会,自顾蒙头打呼噜。
走出酒店,何纯子顺着不远处的一条小路而去。十多年了这条路还是那样脏乱。但何纯子知道,一直走进去,就会有一条隐藏在山坡里的夜街。每到夜幕降临,那里总是霓虹闪烁,附近几所大学,一些学生在这里纸醉金迷挥霍着父母给的生活费。更有那些小土豪悄悄躲着老婆到这里来找女学生。
只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但是眼前的一切却让何纯子惊呆了!那从前的嚣张,而今已消失殆尽,能够进入眼睛的,是一片废墟!偶有一两户人家,也是流落在这里失荒的外乡人。从前夜幕低垂,霓虹闪烁的繁华到哪里去了呢?那些醉眼迷离,勾肩搭背进入客房的男女又做什么去了?
眼前这一片废墟,就是曾经远近闻名的堕落街?
过去的一幕幕,就慢慢模糊了纯子的双眼。
堕落街堕落街
2.
东方开始渐渐的发白,远处马路上环卫工人已经开始清扫马路了,扫帚的哗哗声和时不时汽车碾过路面的声音清厉刺耳,像要迫不及待地把这座城市的宁静撕碎。一切都在周而复始的重复着。
城市在慢慢苏醒,学府路也慢慢苏醒。堕落街却刚刚开始安静。二楼后街旅社最角落的一个房间里,何纯子几乎没有睡。那远处的汽车碾压声如同家乡的石轱辘压着她的心脏,使她透不过气来。床头柜上,那个男人离开时扔下的五百元钱何纯子看也没看,木然的盯着漆黑的天花板。
今天是星期六,何纯子不用起得那么早去上课。那个男人离开后,她真的想蒙头好好的睡一觉。但是那个男人的恶心,贪婪又让她屈辱得无法入睡。闭着眼,泪水挤出眼角,沁湿了揉皱的枕头。
大半年前,纯子第一次去到堕落街,二楼旅社的老板娘一眼就看到了躲在角落里怯生生的她。就不声不响的靠上去了。
老板娘姓涂,廋削的身材,虽已经五十开外,但一抹淡妆,加上得体却不昂贵的衣着,仍然藏隐着年轻时撩人的风姿。在这仅有百十米长的夜街上绝对是一个阿庆嫂式人物。
慢慢靠近何纯子,主动答讪了:
“妹妹第一次来这里玩啊?”
何纯子略有紧张,但一看眼前这个女人堆着一脸的和气,从年龄和气质上断定,一定是在这街上做生意的老板娘。于是马上镇定了下来:
“嗯呐,这里闹热,我来看看。”
老板娘就把何纯子带到二楼自己开的旅社,泡了壶菊花茶,和她聊了起来。
“妹妹是一个人来玩啦?”
“嗯呐,我来看看,想找点事做。”
“你想找啥子事做?我这里可以帮你哦。”
老板娘说话时,不露声色打量了何纯子,暗喜。身体的匀称丰满简直就像自己当年,那五官更比自己还要惹人。不由得想起那时被蜂追蝶扑的得意,而如今面对眼前的美人,又不免落魄。她下决心要把这个美人拿下。
“我什么都不会,但我什么都可以学呢?”
看着有点走神的老板娘,何纯子说:
“我需要钱,我要读书,我要给家里寄钱回去。哪样能多找钱我就做什么。”
信息已经明白无误的传递给老板娘了。老板娘就问了何纯子名字,在什么地方读书,家在哪里。何纯子一一回答了。一来二去,话就基本挑明白了,双方就都不遮遮掩掩说话了。
“在我们这里上班,工资全浮动。上不封顶。”老板娘说。
“嗯呐。”
“一个单我抽一百元清洁费,其他的我不管。”
“嗯呐。”
老板娘有些耐不住了:“你只会说这两个字啊!”
何纯子没有懂:“啥子两个字?”
老板娘:“嗯呐嗯呐!”
何纯子被洗落了,脸一下子就红了。
老板娘笑了:“以后在这里上班,这些乡音要注意倒哈,不要太土了。”
“嗯呐。”
两个人都笑了。
老板娘就带何纯子熟悉每个房间,边走边介绍。到了最里边的一个房间,老板娘打开门,问何纯子:“你看这房间怎么样?”
何纯子一看这房间就和其他的不一样,装修豪华,屋也宽大得多。进屋就有一缕淡淡的玫瑰香。再看浴室,和其他房明显不同的是安放了一只大浴缸。老板娘轻轻拍了下何纯子的肩,笑眯眯问:
“怎么样?”
“好舒服哦!”
老板娘就凑近她的耳边:
“这房间以前是岚姐包了的哟!”
“岚姐的包房?”
何纯子听到岚姐这个响当当的名字,不禁被惊了一跳。
老板娘不再回答,只是说:“这个房间我的清洁费要加倍收的哟。”
看了房间,何纯子一直无话。心咚咚咚跳。难道这就是工作吗?何纯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了逃离贫穷,为了以后在城市有一个体面的工作,自己拼命读书,考取了城里的大学,没想到这个大学竟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读下去。想着这些,忍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老板娘也局促不安,心神就慌了。她断定眼前这位姑娘内心一定有很大的承受不了的痛苦,不免也心生怜悯,把何纯子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让两人靠近一些,不料何纯子竟顺势趴在她肩头哭了起来。
老板娘轻轻拍着何纯子的背,那一刻她真感觉是在安抚自己的孩子。但风月场做生意久了,老板娘心里还是很明白,生意重于一切。她只是想要尽量给何纯子找舍得出手的主。
两人那晚上聊了很久。老板娘也给何纯子讲了很多开导的话。甜言蜜语把何纯子搞定了。答应何纯子一定物色一个好的主为她开头。
老板娘没有失信。没过几天,何纯子得到消息,去了。第二天,何纯子给家里父亲的卡上转去了三千元钱,说是勤工俭学得的报酬。
不知道什么时候,何纯子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已经是半上午了,赶紧梳洗了离开堕落街。去到学府路上的农业银行,她要把这个月的钱给家里父亲寄过去。
3.
何纯子的思绪被身后一阵“呜呜”的低吼声拉了回来,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向她袭击。猛一转身,几只野狗正向她逼近,不由得毛骨悚然!慌忙拾起一根木棍和野狗对峙,且战且退,逃离出那一片废墟,已经是汗湿衣襟。
堕落街记得那一次寄钱回家后,妹妹给她短信说一家人都好高兴。爸爸买了两斤肉,把对门姨妈家叫来吃了饭。爸爸把饭桌挪到瘫痪的妈妈的床前,一匙一匙地喂着妈妈。说自己有这么一个乖女儿, 在外读书还要找钱寄回家。很幸福很骄傲的样子。妹妹还说她也要好好读书,考大学,挣钱养家!
何纯子只简单地回了一句话:你就好好照顾爸妈吧,不要来城里读大学了!
往事不堪回首。这堕落街上曾经的灯红酒绿,如今已繁华殆尽。多少的心酸泪滴落在觥筹交错的光影中,多少的纸醉金迷抛撒在及时行乐的朦胧里。人曾经在这里堕落了,街如今终也堕落了,留下的,只有无言的思绪……
何纯子回想着往事,顺着荒路走到大街上,本想去学校打听一下彭老师的住所。但又担心泽宽一个人在酒店等久了,只好先回了酒店。
泽宽已经起了床,见何纯子回来,明显有一些愠怒:
“这一大早你跑哪去了啊?你看看都什么时间了!”
连忙赔小心,忍住堕落街上还没有平复下来的心情:
“对不起啦,我就是出去走走,以前在这里读书,很留念,去学校里面逛了逛……”
没有敢说什么堕落街。
泽宽:“你给我说一下,我们一道去不可以的吗?”
“好啊!等会儿我们一道再去!”
背过身去,手指揉了揉眼睛。
何纯子一定要去学校。她要去打听彭老师的消息。这次来c城,她要想完成的最大心愿就是要见一见她的班主任彭老师。在何纯子心里,彭老师是她今生无法抹去的记忆。
下午,何纯子和泽宽去了校园。暑假还没有完,学校里人不多,很安静。校园的林荫里两个人慢步而行,很惬意。何纯子就想起了一首歌:
宁静的夏天
天空中繁星点点……
知了睡了安心的睡了……
就看见前面有个人飘然而至,左手轻扶眼镜,右臂夹几本书。
“彭老师!”
何纯子惊呼着冲了上去,却什么都没有,知了都午睡了,依然是那样的静。
回过头对泽宽说:
“我们坐下歇歇吧,我想安静的回味一下”
泽宽也就停下来,找个地方歇息,不打扰何纯子的思绪。
大四的上学期。
快到新年的时候。何纯子已经在老板娘那里进出了一年多了。这一年多来,老板娘对她的确很照顾。何纯子也每个月往家里寄回不少钱。父亲用纯子寄回去的钱带着母亲也去了好多医院,母亲的病却不见好转。何纯子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每个月往家里寄钱。
那天晚上,遇到全市统一行动。平常有什么事情都会有内线提前告知老板娘。这一次所有消息都被封锁了,凌晨时候,何纯子和老板娘都被弄进去了。
老板娘通过关系,花了钱很快就出来了。何纯子没有关系就准备送拘留所了。好在老板娘出来后千方百计打听到了何纯子的班主任,到学校把彭老师找了出来。
老板娘把事情经过和何纯子的家境讲给彭老师,但只是说这是偶然的一次。彭老师知道后好久不说话。其实彭老师对何纯子是很有印象的。这一年多来总觉得她有些异样,也没有同学往来。但是她的学业在全系里都是比较好的啊!
问清楚了何纯子被关的地方,彭老师急急忙忙过去了。
费尽了周折,接受了训斥,写了担保书,五千元罚金交了,警察局就认定为初犯,终于同意放人。当何纯子被带出羁押室,抬头看见老师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知道自己一切都完蛋了!学业、名誉,都不会再有了。她将怎样去面对?还有勇气去生活吗?
扑通一下就跪在老师的面前,全身都在颤抖。双手抱住老师的腿,哇哇地大哭,像个小孩子做错了事祈求大人保护一般。
“站起来!”
她听到老师厉声的喝斥。
怯生生站起来。老师的裤管已经斑斑水迹。只一天时间,原来的风姿全然不见,土灰的脸把老师的眼刺得有些发红。
又是低三下四的道过谢。
老师领着何纯子没有回学校,直接打车去了山上的农家乐。
寻了一处清净的地方,点了菜,又要了两瓶啤酒。
“来,把这次事情忘掉吧,一切会风平浪静的!”
从来没有在一起吃过饭,老师一口干了一大杯啤酒。
“我平时不喝酒的”,老师说。“这次的错误不许再有第二次,振作起来,重新开始吧!”
何纯子点着头,也一口把酒喝了下去。
“老师,我没法再活下去了……”
老师起身,掏出手机打电话,声音很小。何纯子隐约听见老师说了一句:今晚我不回来。
回到桌前,见何纯子呆呆的坐着,老师有点急了,连忙拈菜倒酒。两个人都微醺的时候,老师从包里掏出“处罚决定书”和给学校的“通知书”,当着何纯子的面,一把火烧了。
何纯子起身倒满一杯酒:
“老师,我这辈子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一口把酒干了。
“五千元钱,我会还你的!”
“今天所有的事情不许再说了!你仍然还是我的学生!”
老师的酒也差不多了。
两个人就要了个房间,何纯子不敢推辞,便随老师住了下来。
第二天醒来,天气格外的好。正是元旦节,新年的阳光抚去了昨日的雾霾,纯子和老师一同下山,回到学校,一切如初。
很快就到了毕业季。
何纯子顺利通过了毕业答辩,不久,毕业证书拿到了手上。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兑现了那个晚上老师给她的承诺,昨天的所有都已经过去,一切都会如初。老师为她向学校隐瞒了这件事情。
离开学校那天,何纯子特意想找老师告别。无奈老师早已经回乡下老家了。
从此就再没有消息。
泽宽什么时候去买了水回来,递给恍惚的她。
“还没有看够哇?”
“我想等我的老师。”
老师终究没有出现。天色微微暗下来。不知不觉已在校园呆了半天。该走了。
走到校园门口,向保安打听老师的消息,保安摇头,不知道。
又问了路过的老师,都不认识。只好惜惜离去。
4.
在C城呆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明天一早就要乘游轮去三峡大坝。昨天的失望还刻在何纯子的脸上,这次来C城的最大心愿没有实现,何纯子显得心神不定,六神无主。泽宽知道她的心事未了,安慰她:“你再去学校打听一下吧,反正明天才走的。”
“不行啊,说了今天去磁器口和解放碑的。”
“哎呀,那有什么意思?天下古镇都一样,没得意思。再说解放碑还不就是一个商业街,哪里都有,下次来C城再说!”
何纯子就又跑去学校打听,还是一无所获。好不容易问到一位年纪大一点的老师,却让何纯子彻底绝望了:
“彭老师离开学校好多年了呃。”
“走了?走哪里去了?”
“不知道,好像辞职做生意去了。”
再没有更多的信息。
何纯子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大学老师不当了,为啥子要辞职经商?做生意有哪些好?亏死了的那么多。
垂头丧气回到酒店。泽宽看她那神态已知道了结果,还是关心地问:
“怎么样?”
“找不到了,走啦!”
把问到的结果给泽宽说了,又哭起来。
哭好了,然后给泽宽说:
“现在没事了我们去洋人街耍。”
两个人就去了洋人街,一直玩到天快黑了才离开,又去滨江路看夜景,找了一个咖啡馆,临窗坐下,正好可以慢慢欣赏C城的两江夜景。
C城的夜景在全世界都是有名的。特别是晚上在滨江路上,看朝天杨帆,流光溢彩,江面上的一艘艘豪华游轮灯火辉煌,缓缓流过。置身此情此景,何纯子抑郁的心情开始慢慢舒展开了。她突然觉得这几天真的很对不起泽宽。虽然泽宽并不知道她和老师的过往,却没有一点怨气,陪了她这么多天。想到这些,何纯子把头轻轻靠在了泽宽肩上。
“何纯子吗?”
一个温柔略带沙哑的女声,那么的熟悉。何纯子惊奇地抬起头来。
“老师!”
一下子扑过去,抱住老师:
“老师我找了你好久啊!”
许久才松开,擦了眼泪,望着老师破涕为笑。
老师还是那么诱人。虽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记,但那稍显发福的身段配着那一袭青花旗袍,更有东方女人的妩媚。不时地用左手轻扶一下眼镜,更挥洒着知性,那镜片透过的目光,却释放出这个女人的沉稳和豪气。
何纯子非常惊奇能够在这里遇见老师。老师告诉了何纯子,这个店是自己开的。虽然没有想往的收入,但也足够支撑她一个家的所有开销。她喜欢这种自由的安排自己的生活,喜欢这种清雅的氛围。
何纯子问老师为什么要放弃大学教书的工作?老师只微微叹了下气,用眼扫了一下尴尬地坐在旁边的泽宽:
“以后人少的时候我给你说。”
泽宽一听这话,明显是自己在这里老师不好说话,便起身:
“老师你们慢慢聊,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
二人点点头,目送泽宽离去。然后老师把何纯子带进里间包厢。何纯子在这里听到了一个非常震撼,令她此生懊悔的故事。
何纯子毕业后的第二年,派出所突然叫一个小警察去到学校,找到系主任,了解学校对何纯子教育处理情况和现实表现。系主任完全不知道这么回事,还好,因为涉及的是隐私,来人也没有声张,只有系主任一个人知道。
系主任很镇定的应付了那个小警察,说回头给他答复。
派出所的人走后,系主任把彭老师叫去。关上门来问:
“何纯子是怎么回事?”
知道翻船了。彭老师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给系主任讲了。系主任铁青着脸,听完后把手里的笔猛地摔在地上:
“彭老师,你胆子真够大啊!这事情你都敢包下来,人呢?”
“去年就毕业离开学校了。”
“你居然让她毕业了,还有规矩没有?”
系主任气得几乎要疯了,想不到系里出现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然不知道,他更想不到的是彭老师这么一个小女人敢把事情一直瞒下来,让何纯子顺利毕业。是不是彭老师得了何纯子的好处?
“何纯子给了你好多钱?”
“罚款是我交的。我这样做不是为了得钱或者什么好处。我知道我是违反了校规或者是法规,我隐瞒了这件事,是因为我不忍心看到一个学习成绩优秀的农村学生,因为一个错误而被开除学籍,而身败名裂。我也是农村读书出来的,我懂得农村家庭培养一个大学生的艰难,这事情是我做的,我愿意承担责任。”
听彭老师一席慷慨陈词,系主任也冷静了许多。毕竟这事情也过去了一年多,再怎么激动都无济于事,只能静下来想对策。
明摆着的结果是,一旦校方知道了这件事,何纯子的毕业证就肯定被收回。何纯子学籍就将被取消 。那么何纯子将会名声扫地。
这不就是当初的的结果吗?
彭老师绝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当初自己这么做,就是为了拯救一个濒临崩溃的女子,她下定决心要把这事永远埋藏,保护好一个女人的名誉。
“有没有办法能够继续隐瞒下去?”彭老师诚惶诚恐地问。
系主任最后说了一个方案, 彭老师听后也不敢轻易表态了。
系主任说,叫彭老师写一个处理结果,就说何纯子早已经被学校开除了 ,现在一切情况学校不知道。
学校的印章盖不了。系主任说:
“你写好后拿给我,我想法就盖系里的章瞒过去,他们不懂。”
但是系主任说:“如果这件事情暴露了,你一定会被学校追究责任,受到处分,甚至被开除。何纯子也肯定会被取消学籍。为了防备万一,你把材料交派出所后就辞职。以后就是被发现,你们都不在学校了,还不是不了了之!”
彭老师沉默不说话。
系主任就问:“敢不敢?”
彭老师想了好久:“万一哪一天又发现是假证明呢?”
“瞒一天算一天吧!时间久了这些事情都会淡忘。真有被发现追究的那一天,我辞职!”
彭老师就和系主任握手。
之后,彭老师悄无声息辞职了。
何纯子是一直流着泪听老师讲完这个故事。真没有想到为了挽救她这样一个曾经无奈失足的女子,老师作了这么巨大的牺牲。何纯子想到这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又跪在老师面前,伤心的哭了。然后认认真真给老师磕了三个头。
老师抚着何纯子的头,平静的说:虽然我失去了大学里稳当的工作,但是用这种方式保护了你的一生,让你一辈子不在担惊受怕的恐駭中生活,我值得。那晚一直到深夜,老师才开车送何纯子回酒店。
第二天,老师又开车送何纯子和泽宽去码头。渐渐驶离的船上,何纯子向岸上的老师挥着双手。船越驶越远,何纯子模糊的双眼看着老师。老师的身影越来越大,就成了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