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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故乡

来源:二三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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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温柔/是风儿轻吻耳垂的曼妙/有种自在/如同晨鸟在林梢振羽抖擞露珠/有种快乐/是铁板车在山路颠簸的歌唱/有种梦幻/如同雾帘下落叶翩跹的优雅……

清晨醒来,我们按照夜里的计划,在他的故乡来次一日游。很久以前,他就告诉我,有那么一个地方,总是令他牵肠挂肚,无论走到那里,他都能梦见那片大地。

有时遇到不顺心之事,或者很长一段时间内心难以平静,他说他就会回到故乡,到田野上走走,或者到山上去冥想,那样他就能够用来自天地之间的气息,抚平一切的不安,让他更好地面对生活。

他对他故乡的眷恋,不是挂在嘴上,而是深入骨髓。他说每年开始的第一天,无论他身在何方,一定会赶回乡村,卸下行囊,换上旧装,走向大山。他说成长需要一种仪式感,回到故乡的山岗上,放空自己,重新置零,再度出发,那就是他成长的重要仪式。在他故乡的山上,他可以感受到来自大地的深沉的呼唤,可以让他更清楚的认识自己,知道自己是谁,该往何处。

刚开始我不信,直到我大学毕业后,因为没有考上上岗考,内心烦躁,难以平静。他带我到他的故乡去爬山,在布满荆棘的山上,在陡峭的悬崖上,在走向白塔的途中,他教会我人生总有些不可不走的弯路,教会我在失意时该以怎样的一种心态去面对生活。那时候,我就知道,他的故乡无形的力量已经植入他的骨髓。

我期待已久,期待着再次踏上他的故乡。

第一站:北岭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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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亮,雾气氤氲,竹叶茂盛,流水叮咚。

河水清澈见底,细沙无数,游鱼穿梭可见。

河边并排数石,豆蔻少女洗衣一边。木桶老旧,衣裳鲜艳。

脱鞋下河,脚踩细沙,清凉入骨,顿起疙瘩。

石头沉稳,衣裳轻盈,浸水撩起,猛搓慢拧,不见泡沫横流,手中唯留山茶树之余香。

少女芊芊手,搓衣巧巧活,不觉水清冷,水上赛歌喉。

叮咚流水逝,微微晨风至,鱼翔浅底乐,飞鸟枝头歌……

选择北岭河作为旅程的起点,缘于水是万物生命的源泉,他的生命也是在北岭河里开始的。

他说1989年的夏天,那时正是农忙的季节。他的母亲顶着圆圆的大肚子,就在北岭河旁边那两亩三分地上收割稻谷。到了晌午时分,他母亲的肚子突然剧痛,她连忙放下手中的镰刀,到北岭河去清洗手脚,准备回家,没想他就在那时从她母亲的肚子里钻出来了,掉入清澈的河水中。

他说能够在河里出生还算是比较幸运的。以前村里的妇女生活并不容易,远远比不上如今的新时代妇女。以前她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知道自己怀孕,都要过了两三个月才知道。即使知道自己怀孕了,她们并不能安心的养胎,她们依旧和往常的一样过日子,上山砍柴,下地种田,回家养猪,干活一个利索。但整个分娩过程却十分的顺利,有时不知不觉孩子就出来了。有很多孩子在深山里出生,有很多孩子在水田里降临,也有很多孩子在厕所里被发现。

站在清澈的河水里,把手伸向水底,触摸细沙,追赶鱼儿,感受着来自生命远古的气息。他说,生命如同流水,流水无声,却永不停歇前行,没有任何障碍能够阻挡它们,它们在深厚的大地上,默默留下自己独特的痕迹。

第二站:虎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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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天渐亮,雾气散尽,山风柔柔,小径幽幽。

微光斜照,群鸟高飞,群山巍巍,黛墨如画。

虎头山上,古树参天,虬枝蟠轧,高耸云端。

日光如线,凤蝶翩翩,奇花斗艳,幽香袭人。

我们走了很远的路程,才到达虎头山。他说虎头山是他的故乡往东最边缘的一座大山。

他说每次走到山上,似乎就能看见自己年少时在林中奔跑的身影。小时候,他到山上拾柴拾草,放牛的时候到山上荡秋千、掏鸟窝、捉迷藏,如今一晃十几年过去,往日的时光历历在目。

他说,之所以要来虎头山上,是因为这里曾经有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他告诉我,他的父亲年轻的时候经常做一个梦,梦到他来到虎头山上,发现一只五彩的鸟儿。他的父亲按捺不下自己的好奇心,于是来到山上,想要寻找那只常在梦中出现的五彩鸟。可是梦中五彩鸟没有出现,出现的是五彩鸟的女儿——一只浑身金黄色的小夜莺。

小夜莺会说话,会唱歌,还带着他的父亲到一个美丽的地方,就在小夜莺化身为婀娜美人的时候,一个猎人出现了,朝着小夜莺射击,小夜莺消失了。

从此他的父亲再也没有找到小夜莺,后来还生了一场重病。过了很久,他的父亲在村口的桃树林里发现了金色小夜莺的尸体,发现它的腹部中了一枪,伤口还未痊愈。小夜莺死后,灵魂便附在一个女子身上,那个女子后来就成了他的母亲。

直到多多年后他的父亲才知道,原来那只金黄色的小夜莺是山神之女,山神见他父亲憨厚老实,勤劳能干,就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他父亲。

我听完哈哈大笑,没想到一个生活在贫瘠年代的上一辈人,他的父亲竟然能用这么浪漫的方式来诠释自己的爱情故事。

他告诉我,其实他父亲的故事还有另一个意思,他父亲曾告诉他,村里有老人说,那猎人射击小夜莺之时,并没有看到小夜莺,而是看到一头黑熊。所以印证了古老的那句话:其实我们和这个世界是有联系的,你看到怎样的世界,不过是你自己内心所反映出来的而已。

他说,他的父辈们教会他一个道理,无论身在何处、何时,无论境地有多么的糟糕,只要心里朝着美好的一面,那美好的事情终会出现。

第三站:半亩荒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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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催耕,犁垦荒田,云腾雨施,万物生长。

半亩荒田,日出日落,寒来暑往,作息其上。

果有李奈,菜种芥姜,芋薯豆稻,秋收冬藏。

杜鹃啼血,霜盖华年,一溜青烟,一声感叹。

生于荒田,成于荒田,劳于荒田,归于荒田。

从虎头山上逗留了大半天,时间到了晌午,才发现早上急忙出门,我们两人任何可以充饥的食物都没带。

我的肚子咕噜咕噜打搅起来,不知所措。他说在乡下,出门哪里用得着带吃的,要是出门还要带吃的东西,那就不算是合格的农村人了。出门只要带个打火机,就不用担心会饿肚子了。

他带着我下了山,走了两公里的路,来到一片农田上。农田被翻成一畦畦整齐的地块,地块上种满了番薯。他说这个时候番薯正当时令。

他走到田地中间,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番薯地里掏出一根锄头,开始挖番薯。

我问他你偷人家的番薯,不怕被发现吗?他告诉我,那番薯就是他家的。我问他我们是不是要吃生番薯充饥,他说野猪才吃生番薯。

挖完番薯,他又动作敏捷的,在田地一块空地上,垒砌起一个高高的土窑,土窑垒砌完成后,他一会又到田地旁边的小山上找来柴草,然后开始生火。

不久,整个土窑被烧得变成了红色,他就小心翼翼把番薯放到窑底,再把红色的土块打碎、压实,十五分钟后,香喷喷的番薯就出炉了。

更有意思的是,吃完番薯,他让我在田地上休息,他又往小山里去,不一会就找回了四个军绿色的鸟蛋,并用土窑的余热把它们焖熟。午餐就这样轻松的解决。

他告诉我,在那片农田里,大概有半亩田地是他父亲当年亲手开垦出来的,所以他一直称这片田地为“半亩荒田”。

他说,在这片半亩荒田上,发生过很多有趣的故事。有一年在收割的季节里,他开着家里一辆破旧的“嘉陵”摩托车,载着两大袋稻谷,在一山路的拐弯处滑倒,无巧不成书,就在摩托车倒下的路边的草莽中,有一个蜂窝。

如果不驱赶走黄蜂,就无法扶起摩托车,于是“心急乱投医”,他找来一个火把,把黄蜂驱赶走。只是他没料到摩托车倒下后汽油漏出,就在取出蜂窝的时候,火把引燃了汽油,最终,黄蜂被驱赶走了,摩托车烧焦剩下骨架!

他说半亩荒田就是他们的全部希望。无论春夏秋冬,他的父亲总会依照时令而行,在那片土地上种下各种果实蔬菜,确保自给自足。

更重要的是,他总能看到一个合格农民的形象: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沐风栉雨在所不辞。无论天灾还是人祸,流年不利还是风调雨顺,他的父亲都如同一头勤恳的老黄牛默默在那片土地上耕耘,伤痛随着黑夜过去,希望总随着太阳升起。

第四站:石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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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之上,峭壁之巅,石塔伟岸,极目四方。

北侧而上,荆棘挡道,劳骨伤筋,阻力重重。

南侧而上,大道宽敞,不费吹嘘,可达顶端。

人生之路,莫非难易,走过崎岖,更惜平坦。

这是第二次登上白塔,第一次登上白塔,大概是在一个多月前,那时候上岗考失败了,心情非常不好,没有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他就带我来爬山,最后通过攀爬崎岖的山坡和陡峭的悬崖,才到石塔之上。

这一次,他没有带我走北侧的小路,而是直接带我从南侧的平坦大道而上。上一次他“处心积虑”的害我丝袜被刮破,就是为了给我讲明“有些弯路不得不走”的大道理,如今我已经知道了,他就带我从南侧的大道直接上来。

不过,这一次,他同样让我明白很多道理,无论是从崎岖的小径到达顶端,还是走平坦的大道走向顶端,最重要的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停下脚步。

世间的道理很简单,简单常常让我们忽略。我们从小就懂得了很多“大道理”,但依然很多人过不好这一生,原因就是我们即使知道了,也并不是真正的懂得,即使真正的懂得,也并没有把道理付诸于实践。

我知道,他有他的目标和追求,那些目标看起来非常的遥远,在很多人看来也似乎永远无法到达。但再次登上石塔,我能够更加清楚他心中的信仰,也相信他能够到达他的他理想的彼岸,因为我坚信他的坚信:

岁月如同流水,所过之处会留下痕迹,他对世界抱以怎样的态度,最终那个世界会原原本本的反馈在他的身上,无论选择怎样的路,他都能够默默地、永不停歇的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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