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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镜中魂(4)

来源:二三娱乐

第四章  半幅残图

一阵喧哗从病房外传来,听起来是有人要进来探视却被门外的便衣拦住了。

“为什么不让进?这是医院啊!”被拦住的人故意大声说。声音之响亮,连病床上那个熟睡的人都怔忪地醒转了过来。

病房里的两人都把目光钉在寒川身上,寒川只是无动于衷。

美佳“哼”了一句,转身出了病房。寒川知道美佳要去做什么,全然不作阻拦;外面值守的便衣是樱花组,除了自己谁也指挥不了,主治医生兼将军女儿的身份也不行——不过,羽良那厮倒是有可能卖美佳的面子……

走廊上传来的喧哗声愈加激烈了。寒川看着病床上那个刚刚清醒却一脸了然的人,觉得这个讯问的时机营造得刚刚好。

“你都听到了——你已经失去了自由。”寒川开口,同时慢慢地走向床边:“你之所以呆在这舒适的病房里晒着太阳治病,而不是陷在我们的监牢里受刑,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可是如果你潜入元帅府邸的原因得不到一个完美的解释,你父亲也帮不了你,连它也不行——”寒川说张开手掌,向病人展示掌心里一黑一白两粒圆润晶莹的玛瑙棋子。

沈瀚垂下眼睫,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闪过一束精芒;再抬起来对上寒川的目光时,又恢复了寻常散漫的模样:“我去元帅府邸的原因,你会不清楚?”

“你疯了吧,沈瀚。”寒川的语调毫无变化:“你以为用我们之间的赌约作幌子,你潜入元帅府邸的罪行就可以洗清吗?——我并没有说我们的赌注藏在元帅府邸。”

“怎么说,还不是寒川君一句话的事吗?”沈瀚狡黠一笑:“你可以将我就地正法,也可以留着我的命陪你玩下去——我的命,还有那半幅残图的秘密,都在寒川君的手里。”

“……”

“至于这玛瑙棋,只是一个信物——你信,它就是完好的,虔诚的;你不信,它就是残缺的,虚伪的……”沈瀚说着伸出手去捏起黑子,无由感慨:“这棋啊,一黑一白,看似不可交融,却缺一不可;既缺一不可,偏要一决输赢……”

沈瀚的话,犹如他捏起棋子时在寒川手心里留下的触感,不见用力,却凉凉地攫住人心。这种挫败感太熟悉了,寒川心中一阵烦躁,拔出腰间的枪指住沈瀚的太阳穴,厉声道:“你就这么不怕死?!”

说完这句话寒川就后悔了——对着病床上的弱者如此失控,根本就是失败的表现,遑论枪口下那个人微微侧脸,递过来一个嘲讽的微笑。

咣当一声,病房的门恰到好处地打开了,一个中年男子拎着个食盒闯了进来。

“少爷!”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中年男子颤声唤到。

寒川终于找到了台阶:“你刚醒过来,今天只是跟你打个招呼……”他边说边收起枪:“……不把问题解释清楚,你不能离开这里。”

“我们少爷犯了什么事要被软禁?!”拎着食盒的中年人忠心耿耿,不顾自己一介布衣,对着戎装齐整的寒川质问:“老爷说过少爷已经没事了!”

“图叔,没事;寒川少佐只是在履行我们的赌约。”沈瀚轻声辩解,随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图叔顾不上等待寒川的回答,快步走到病床边给沈瀚抚背:“少爷,我带了药来。”

正走出病房,准备去找玩忽职守、放进沈家管家的混蛋算账的寒川,听了这话却停下了步子:“这是最好的教会医院,你们胡乱吃什么药?!”

“……”两人诧异地瞪着他——日本宪兵别动组连病人吃什么药都要管吗?虽然眼下这个病人身份特殊,带了些“犯人”的成分。

“你们中国人的草药,根本就不能治病!医院已经给你用了最好的西药,快把这愚昧的草汤倒了!”

“最好的西药……”沈瀚嘴角划过一抹笑意,喃喃自语:“谢谢寒川君。”

“可是这副汤剂是最管用的,”图叔在一旁插嘴:“我家少爷从小就喝。”

“……”从小就喝么?寒川想起美佳的诊断,心中又涌起异样的感觉——绝症治成慢性病,民间有很多的例子,现代医学并无法解释。他没有再坚持倒掉汤药的说法,而是把手伸进口袋,握住那个被体温捂得温暖的小药瓶:“给。你看着他吃。”他终于还是将小药瓶掏了出来,并递给了图叔:“一天两次,不许中断,吃完了再找我要。”

“这是什么?”图叔一脸讶异。

“戒毒的药。”寒川声音低徊:“你的病你自己知道,不能再吸鸦片了。”

“这……”图叔横举着手迟疑不决。这日军军官一会不让吃药,一会让吃药,到底什么意图啊。

“图叔收下吧。”当事人倒是目光平静:“谢谢寒川君的美意,我会按时吃的。”

寒川走出病房,走廊上四散的便衣纷纷肃立。他径直走向明廊上站着的一对男女。

“是我让沈家管家进去的……”羽良一见寒川面沉如霜,抢先一步挑衅;樱花组易主的仇,美佳面前的面子,似乎就等这一举打救。

“做得好。”寒川语出惊人,将羽良的挑衅粉碎于无形:“沈府管家必须天天准时来,除了他,一切照旧。”他目不斜视地经过了二人身边。

……

苏图拎着食盒仄进了沈家大院的侧门,碎步往佣人们住的偏院里赶。今天晚上老爷在府上召集重要的聚会,酒水宴席,甜点花茶,样样讲求,可马虎不得。可事与愿违,苏图匆匆的脚步被一句慢条斯理又无比威严的呼唤阻止了:

“图叔——”

“老爷!”苏图调转脑袋,对着花阶上的人影毕恭毕敬地弓腰:“我从医院回来了。少爷一切安好,身上没有伤,日本人给您面子,没敢造次;就是老毛病犯了,还发着低烧,估计要在医院多躺几天。老爷您放心好了,教会医院有美佳小姐在,会照顾好少爷的。”

“嗯。”沈令书哼了一句,表示知道了。成天滋惹是非的混小子这次落到了日本人的手里,他这个当父亲的又恨又惧,好歹有小池将军这层关系在,花了些血本总算护得个首尾齐全……他原先还开不了口打听这混小子的情况,亏得老管家心如明镜,吃透了这父子俩的脾气,直接将他想问的答案和盘托出。

“美佳小姐,是个活菩萨。”沈令书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想提沈瀚。

“是的呢,美佳小姐在民间的口碑都超过了托尼神父,有时候我都忘了她是个日本人。”苏图喜滋滋地解释;美佳刚才在医院帮他摆脱便衣进房探视,在苏图心目中是大功德一件:“就是那个寒川,口口声声说少爷失去了自由——老爷,您不是已经和日本人打好招呼了吗?难道说,那个寒川还要把少爷软禁起来?”

“寒川?”沈令书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苏图说的是寒川步,而不是寒川英一郎。很奇怪地,每当听到寒川这个姓的时候,沈令书首先想到的是那个不苟言笑,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父亲;而不是那个样貌学识出众,将途通坦的儿子。要不是小池将军大力介绍,说寒川英一郎与自己是同行有共同语言,沈令书根本不会知道日军还有这么一号地位超然的“顾问”人物。然而沈令书并没有与这位异国的所谓的“同行”产生任何共鸣,除了生硬的点头之交外,甚至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叫他隐隐不安和不自觉地防备。沈令书捏了捏眉心,将心神转回到沈瀚的事情上——那么说,“鱼冻”的作用就是换了个审讯人,而换不来沈瀚的自由吗?不过,相较于羽良武士道的乖戾冷血,大英帝国留学归来的寒川显得人道了许多;加之寒川与沈瀚之间正在生效的“赌约”,两人亦敌亦友的关系,确实比落在羽良手里更安全稳妥一些……小池将军思虑深重,果然不是一副“鱼冻”可以收买和探知的。

“你就没问问少爷,他到底为了什么要夜闯元帅府邸?”沈令书终于忍不住提到了沈瀚,他实在是好奇这个答案。

“少爷向来特立独行,哪里肯说与我这下人听。”苏图说着仰起脑袋,目光缓缓落在高处沈家主人年过半百却保养得当、光洁如初的脸上:“不过,我听到少爷和寒川少佐说,是为了半幅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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