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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辛丰(六)

来源:二三娱乐

第二天大家都起得特别早,因为6:00钟出操,想想凶巴巴的教练,生怕挨骂,5:00多一点大家都洗涑完毕穿戴整齐了。

早操没有辛丰预想的那么累,仅仅跑了几百米,回来就该开饭了。早餐是馒头咸菜,每人两个。辛丰用手捏了捏,像棉花一样的松软,两口就吃完了,肚子里没什么感觉。这时有胆大的提意见了:

“教练,吃不饱咋办?”

“饿着——”厨房的厨师接过了话茬,恶狠狠的,没有人敢再吱声了。

上午的训练让辛丰有些出乎意料。本来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吃苦的思想准备。哪知刚一上来,教练就抽出了连他在内一共四个人的退伍兵,而后将这一百来号人分成四组,一人一组,让他们带训。辛丰一下子就找到了在部队当班长时的感觉。

参训的队员什么都不会,一个动作就要纠正老半天。辛丰并没打算认真地教他们。他明白几天的训练时间也训不出个什么样子来。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走走形式罢了。这不,才刚刚学了半天,就有人被领走分到岗位上去了。

“八成是早就打点好了的。”他暗暗地想。

然而在这些人中,辛丰却发现有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不同之处就在于,那么简单的向左转向右转他都学不会,甚至他每次转动都能把自己给转倒了。

其他人哄堂大笑,教练是大发雷霆,而他却只有面红耳赤额头冒汗的分儿。

次日的训练一如既往,所不同的是那个笨手笨脚的人正好在辛丰带的队伍里。尽管每次都是他出错而且极不协调,辛丰都没有放在心上。

课间休息的时候,那个人挨到辛丰蹲着的台阶前,抽出一支皱巴巴的香烟递过来,满脸带着憨直诚恳的笑:

“老兵”。

许多人都这么称呼辛丰,他也不例外。“抽支烟吧老兵。”

辛丰接过来,这是他从没吸过的一个牌子,一看包装就知道是便宜的劣质烟,他刚刚叼到嘴上,那人便打着了火,客气地点着。自己也燃了一支。

“你是哪里人?”辛丰有点漫不经心地问。

“五龙人,嘿嘿。”那人笑着答。随后说:“老兵,你看我什么都学不会,太笨了,等回到总部可怎么办呢?要是不合格可能分不下去,那可就惨了。”

“没那么严重,就是做个样子的。”

“你没听教练说,谁要是不行,就还得留下来继续训练,不能一块回总部。我很担心,你能不能教教我。”

“哦,”辛丰明白了这支烟的含义。“这,没问题。”

“那太谢谢你了。”

  接下来的训练,辛丰专门给那个五龙人开了小灶。并嘱他休息时多琢磨琢磨。那人一脸感激地连连称是。

这天吃过午饭,有三个小时的午休时间。辛丰信步爬到了六楼的楼顶,天很晴朗,太阳热辣辣的,好像有些风。辛丰看着脚下蠕动的人群和穿梭的汽车,看着远处矗立的高楼,看着绿树掩映中蜿蜒远去的马路,心情莫名地忧伤起来。

这淡淡的忧伤象一屡屡清泉,从四肢百骸汇聚过来,悄悄地涌上心头,在胸口慢慢地徘徊,久久不去……

这两天的训练倒没什么,可气的是一日两餐的劣质大米和聊以解渴的凉水,让他的本就脆弱的胃遭受了沉重的打击。自第一顿饭后,他的胃就开始痛,到现在还一直的痛,他每天硬撑着搞训练一声不吭。其实吭声又能怎么样呢?有谁会理睬你的死活呢?

攀上栏杆,辛丰坐在宽大的女儿墙上,自顾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那股清泉一般的淡淡的忧伤又汇聚在心头,仿佛实质般地徘徊在胸口,辛丰感觉身体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沉重的又仿佛飘渺的,眼神渐渐有些迷离,仿佛能洞穿头顶的云彩……

就在这时,那个五龙人走了过来。

“老兵,你在这里呢?”

“哦,”辛丰陡然清醒,挺了挺身子。

“来,抽支烟”。同样的皱巴巴的劣质烟恭敬地递过来并点上火。

“你今年看样子有三十多岁了吧。”辛丰没话找话。

“哎,快四十了。”

“怎么想到跑这么远来这里做保安?”

“咳,你不知道,我后悔死了。”五龙人摇摇头,沮丧地诉说了自己的情况。

原来此人名叫刘步更,今年三十八岁了。前两年一直在五龙一家私人煤矿打工,下井挖煤。吃尽了苦,但好歹一个月也能挣一千多元钱,维持家用。不幸的是去年该煤矿由于严重违规操作出了事故,他的一个同族兄弟在井下被砸死,煤矿被当地政府强行关闭,老板也被抓了起来。刘步更虽然当时没在那个班上而幸免于难,但想起来仍不免有些后怕,干脆回了家。

回家后刘步更本想踏踏实实地歇上一段时间,然后另寻其他生计。谁料想祸不单行,他的老婆偏偏又得了一种怪病,吃什么都呕吐,短短一个月就折腾的面黄肌瘦,还花了不少钱。转眼到了年关,刘步更有些坐不住了,再这样下去,生活就该出问题了。必须得想办法挣钱养家。

可是干什么呢?除了挖煤卖力气,他几乎什么都不会。刘步更思前想后,只有再去找一家煤窑,重拾老本行。虽然他老婆不愿意他再担这些风险,但总好过饿死,于是他决定过了年就出去。

正所谓:人不该死有人救。过年的时候,从一个本族亲戚的口中得到一个消息,他们有个朋友在阔州做保安,工作轻松舒服,也没有什么危险,一个月要挣三四千元呢。

刘步更记得当时是在酒桌吃酒时听到的这话,那个本族亲戚吃着肉,喝着酒,胸脯拍的山响。说在阔州的那个保安如何如何有能力有门路。只要投奔他,做一名阔州保安跟玩儿似的,一个月挣几千元钱跟捡似的。而且他跟这个人关系是一级铁,铁到换血。只要有他一个电话,立马搞定。

当时饭桌上的人都连连点头称是,但谁也没有把这话当成事儿。可刘步更认真了。这样的工作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美呀。于是他一本正经说了自己的想法并诚恳地求他帮忙。

你还别说这个亲戚还真不含糊,当下就拨通了阔州那个人的手机,三两句话——搞定。并把手机号码留给了刘步更,让他进一步和那人联系。

回到家里,刘步更心理那个美呀,连忙就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婆,老婆也很高兴。不管怎么说,总比去下私人煤窑,把脑袋别裤腰上挣钱要好的多。

刚刚过罢年,在和阔州那个人联系确定以后,怀揣着家里仅剩的2000多元钱和挣大钱的梦想,于今年三月份,踏上了开往阔州的列车。

辗转来到浅湾,刘步更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个人,却没想到的是他此时已经辞了职不做保安了。当时的刘步更头就有些大,这可怎么办?历尽千辛万苦找过来,想不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那个人仿佛觉察到了刘步更的不安,很热情地帮他安排了住处,而后一本正经地告诉他:

“这个你放心,虽然我不做保安了,但保安公司我有的是朋友啊,我给他们打个招呼,你照样可以进公司。”

果然,在这个人的极力推荐和保举下,保安公司向他敞开了大门,但条件是要交1800元钱。

“这么多?”刘步更有些难以接受。本来他从家里来时就不愿拿太多的钱,但他的老婆通情达理,考虑到是去一个新地方,人地生疏,各方面都要用钱,况且见到那个介绍人不得给人买些礼物啊,空手怎么好意思?

俗话说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时难,穷家富路吗。钱花不了也还是自己的,多带些心理踏实。

这样,刘步更才带了2000多元,除去在路上的花销和车费,现在兜里也就剩下不足2000元了。一说一下要交1800元,他不得不掂量掂量。

“这还是少的呢,”那个人见刘步更有些犹豫,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如果不是关系硬,2000元也搞不定,比你花多的钱的人有的是。现在是什么年代?干什么不得花钱?要不是我和你那亲戚关系铁,我会管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见刘步更还在犹豫不决,那个人有点不耐烦了。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郑重的说:

“兄弟,你怎么那么不开窍呢?进了公司,一个月就挣回来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干什么不得花个本钱呢?”

这句话倒真的起了作用。“是啊,虽然花了1800元,但一个月三四千元的工资,转眼就能赚回来,还是划算的很呢。”刘步更当下一咬牙,付给了那人1800元。

以后的程序大概就和辛丰的情景差不多了。直到今天,坐在训练营楼顶的阳台上,刘步更才有点清醒过来了。

“老兵,我听同室的人说进来是第一步,分配工作还得花钱是吗?”

“可能吧。”辛丰不置可否地答。

“我听有的人说他们最少的进来才花了几百块钱,我怎么就要交那么多?”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辛丰含糊地支吾他。

“我还听说即使分配到好地方,工资也只不过千把元钱?”

“嗯。”

“看来我是上当了。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我可能上当了,看来我是真的上当了。”

辛丰看他脸灰暗下来,眼里闪着无助,便下意识地安慰他说:“既然来了,就不要想太多,找个地方把花的钱挣回来就是了,权当拿钱买个教训。”

“可是,我看我在这里是年纪最大的了,又什么都不会,笨手笨脚的,那个人又不再管我了,肯定难以分配下去的。我岂不是白白地损失几千元钱?我老婆有病在家,还等着我寄钱回去治病。现在倒好,不但没挣到钱反而花了这么多钱,我可怎么有脸回去向他交待阿。”

“你也不必太灰心,总会有办法的。”

“不行,我得想办法找那个人。他收了我那么多钱,让他想办法给我分配。”

“也行,你打电话给他。”

“他不接我电话。”

“那你——”

“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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